“奴婢谨听教诲。”她紧张地舔了舔略微苍白的唇瓣,把那些忤逆的话语统统吞下了肚。
“你等会去御膳房走一趟,让厨子做一碗莲子羹,我们顺道端着去御书房找一下皇上。”容妃已经大致考虑好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既然昭合欢那边棋已定局,那她也不再强求还能从昭合欢那能捞到什么好处,所以寻思着将主意打到燕北行这,无论结果到底如何,起码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好歹也是一条出路。
宫妃的嘴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看似心情好像从阴郁的状态好转,但站在屋内的宫人心头都很清楚,这样甜美的笑容,只不过是她的一种伪装罢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不敢有丝毫的耽误的她,单手撑地站起身,眨眼间身影便消失在偌大的寝宫内。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那件事就算告一段落,要是今后被本宫得知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定杖法!”甜美婉转的嗓音柔声细语地警告着在场的所有人的宫人,好似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不过对于长期在容妃宫内服侍的宫人来说,无不例外地感到背脊微微发凉,一股莫名的冷意从脚底板直达心尖。
“奴婢定然不会犯这样的过错。”铿锵有力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回应道,可谁又能预料到,未来又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呢?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容妃带着贴身婢女赶往御书房的途中,特意顺道去了一趟的御膳房,端了碗莲子羹,想借故让燕北行暂时对她起不了什么疑心。
“娘娘,这可是热腾腾刚出锅的,您可要一定让皇上尽快饮用便是。”掌厨的中年男人用勺子指了指她身后的宫人,嘱咐她端着托盘需注意一些。
容妃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必如此担忧。
说到底,这御书房和御膳房相隔不远,要说在这路途中打翻御膳房送的甜品,实在是说不过去。
迈着细碎急促的步伐,容妃在宫人的搀扶下,来到御书房的门前。
“容妃娘娘,您刚怀孕,这身子骨弱得很,就不要破费为皇上操劳什么了。”站在门口候着的大内总管安公公,几步迎到容妃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的面色,生怕她因为过度操劳而引发不好的症状。
容妃笑吟吟地朝他摇了摇头,说道:“公公说笑了,体恤皇上原本就是本宫应该做的,哪有什么身子骨弱不弱的借口,不都是人凭空捏造出来的?”
说者看似无心,听者佯装无意。
残留在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安公公低垂着眼轻咳了一声,刻意转过身,错开容妃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皇上,外头容妃娘娘求见。”
正在伏案批阅奏折的燕北行,从堆成山的奏折里抬起了头,他张了张嘴原本还想着直接拒绝,可又想起之前因为对容妃态度不好,才导致昭合欢不惜跟他吵得面红耳赤,到嘴边准备好的话语在张口的一刹那全然不同,“让她进来吧。”
碍于她是一个孕妇的的身份,燕北行当下并没有让总管驱赶走她,而是让总管领着容妃走进御书房。
听到皇上肯在御书房跟自己见面的消息,容妃眉眼里尽是暗藏不住的愉悦,慌忙带着宫人,提着裙摆一脚跨进门槛。
“容妃可有事?”由于对之前的事情有点心有余悸,燕北行这会跟容妃谈话的语气算是客客气气,并没有丝毫想要责备之意。
“皇上批阅奏折甚是辛苦,臣妾特意去御膳房讨要了莲子羹给您,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容妃边说边从宫人的手中端过托盘放到桌旁,随后便低眉顺眼地退到了原位。
燕北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若没什么事的话,容妃就请回吧,朕还有一大堆的奏折和文书需要批阅,可能并没有时间能跟容妃闲聊上几句。”
本以为自己在说出这句话后,容妃会面色大变,然而与其相反的是,她竟然顺着燕北行的话,借机承认自己的过错。
“皇上,之前臣妾不懂事,还望您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臣妾曾经所犯下的过错。”
容妃睁着泛红的眼眶,与燕北行对视的眼眸中,隐约能看到晶莹的泪珠在其间打转。
“恳求皇上,待孩子如期出世时,请不要把对臣妾的怨恨强加在孩子的身上,毕竟再怎么样,还都是无辜的孩子罢了。”
哽咽的话语梗在喉头,一时间容妃就连呼吸都略微感到吃力,暗自攥紧藏于宽大衣袖下的手,想让燕北行见状对自己拥有怜悯之心。
一提起孩子,燕北行神情复杂地瞥了眼容妃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五味陈杂的情绪一时涌上心头,望着容妃的眼神中多了一分担忧的意味。
“好,朕答应你便是,时候不早,回去歇息吧。”燕北行没有跟她多言什么,当着她的面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后,欲把自己的心思重新放到批阅奏折上。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他就被容妃的三言两语,硬生生给拉回了她住的寝宫。
“皇上,臣妾曾听闻,若是父母相处好了,这对腹中的胎儿自然会有好处,若是皇上肯愿意配合,臣妾定然是感激不尽。”
燕北行当下紧蹙起眉,眼前这个女人借着孩子的名义跟他一个劲地套近乎,他自然而然是不愿答应。
原本这个胎儿就是意外的产物,根本就谈不上他能拥有怎样的资格和地位,要不是昭合欢再三替她求情,这会儿就根本就不会有这么麻烦的事。
那个傻女人,难道就不知道留下这个孩子,无疑就是留下一个祸根吗?
一想到昭合欢那张气鼓鼓的小脸蛋,燕北行的眼眸中夹杂着的一丝无奈,没有再多想什么,便顺应容妃的话,顺势坐在一旁的软塌上。
待燕北行前脚离开寝宫,容妃立马派人将燕北行呆在她寝宫的事情大肆宣扬,目的就是想进一步地搞垮俨然奄奄一息的昭合欢。
偌大的后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一提起八卦,定然是传播速度最快的地方。
尽管昭合欢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出于对燕北行的信任,起初她是全然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可伴随着源源不断听到燕北行屡次到容妃的寝宫稍作休息后,昭合欢又犹豫了。
倏然发觉,到头来,自己才是最痴傻的那个人。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虚假的幻想。”躺在床榻上的昭合欢,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嘴里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自嘲的笑容残留在她的嘴角,接踵而至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难以掩饰她这一瞬间的悲伤。
“昭合欢,到头来,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啊。”她颤抖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隐约能感觉到,一个鲜活生命的存在。
可,那又怎样?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将早已湿的脸庞,埋进那温暖的被窝中。
“太医,您知道皇后这是怎么了?”宫人面色紧张地盯着坐在床旁正在给昭合欢诊脉的太医,隐约有些不安起来。
虽说皇后这几日都躺在床榻上,但以往都是清醒的,可自从得知皇上天天去容妃那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嗜睡。
就算她再不懂也明白,这皇后的心病算是日渐严重了。
诊完脉的太医,幽幽地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皇后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没命的。”
站在一旁的宫人一听,心惊肉跳地盯着昭合欢那张憔悴的面容,鼻头一酸,忍不住开始失声痛哭。
明明贵为一国的皇后,应该是幸运的才对,为什么她的主子如今会过得辛酸,非要把自己折磨致死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个世间一下子宛如被装进了只半掩半遮的笼子里。
黄昏下的晚风摇晃着宫墙里的一草一木,茉莉看着这些变化,越看越像波动的人心,叫谁也摸不透几时狠辣,几时柔和,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总能折腾出几丝看得见或是看不见的血色来。
茉莉抬头望着天边最后一抹鲜艳残阳,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园中的一方小池中,几片绿油油的树叶子漂浮在水面上。
“锦华姐姐,我听说皇上昨儿夜里宿在了容妃娘娘的住处,皇后娘娘近来一直凤体欠佳,也难怪皇上会和容妃娘娘走得近。”
流芳和锦华端着某宫小主浣衣的衣物从对面走来,流芳用肆无忌惮的口气说道。
“流芳妹妹,你方才说皇后娘娘如何了?”茉莉方才分神,没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只隐约记得谈话中有提到皇后娘娘。
那日多亏皇后娘娘高抬贵手,若不然换作脾气古怪飞扬跋扈的容妃,她和方姑姑极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茉莉早听闻过宫中传言,都夸赞昭合欢这位皇后仁德之至,备受皇上的宠爱,而容妃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因此与皇后添了不少的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