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香在房间内缓缓消散,天色蒙蒙亮了起来。一缕暖阳冲破了天际,照射在屋檐窗棱,度上金色。
“嘎吱”一声,房门被慢慢打开,扬起细微的灰尘。宫女踩着碎步接二连三的进来,拿着盆端着水,推开窗户拉起围帘。
“娘娘,该起了。”
素日和容妃最贴己的宫女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柔柔的,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鲜翠欲滴,更衬托的这人美丽了几分。
容妃其实在她们推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跟虞南王说自己有了身孕,虞南王把她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细条的长眉轻轻扭了起来,分明是一个梦,却让她觉得有些不安。
下意识的摸了摸依旧扁平的小腹,容妃缓缓睁开了眼睛:“一会儿让晴儿去东都门一趟,等虞南王下朝了,请他过来。”
身边的宫女轻声应和,手脚麻利又轻柔的伺候容妃洗漱更衣。她们都觉得这两天容妃有些怪怪的,总是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眼睛里还流露出母爱。
皇上明明已经月余没来过了,容妃那种种有喜一般的反应是从何而来呢?
细思极恐,还是容妃贴身体己的人告诫的小宫女们,不可胡言乱语。
龙香的味道终于散尽了。
一直到用过了早膳,又去花园转了一圈,虞南王才在晴儿的带领下姗姗来迟。
“娘娘,虞南王到了。”
把人安顿在了东偏房,晴儿赶紧打发人来南阁叫容妃。容妃此刻正在练字,字迹漆草,明显已经很不耐烦了。
听闻虞南王来了,她赶紧放下了笔,笔尖一摔,就在洁净娟秀的字迹上晕染开了。
“给本宫更衣!”
把在寝宫里的外衫换成了见客的衣裳,唇上点上朱色,容妃才不紧不慢的到了东偏房。
虞南王正在品茶。
“虞南王贵人多忙,可让本宫好等。”容妃在正坐坐下,伺候的宫女给她上了茶,摆了点心,然后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她的姗姗来迟,阴阳怪气,茶点供在主位,无一不是在告诉虞南王,她是这里的主人。
以她所想,这是排场所在,可以镇住虞南王,殊不知在虞南王眼里看来,都是一个女人的可笑自尊心。
“娘娘此话严重了,在下方才在御书房与皇上商量南方赈灾之事,结束后匆忙离开准备回府调度人手。但娘娘派人前来,在下只得撇下一众事务先行前来。”
虞南王眼神闪烁,这一顶国家大事的帽子,扣得人喘不过气于无形。
容妃斜眼看了一眼虞南王,柔夷轻捻一块红豆糕尝了一口:“虞南王此言差矣,国家大事乃事,虞南王的骨肉便不做数了?先孝后忠,先家后国,一家之主,无后为大。”
这话说的很是严重,无后为大。
虞南王与王妃的确恩爱,但也的确无男丁。家里小姐已经上学了,王妃的肚子却
再也没动静了。
虞南王的脸色不太好看:“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妃露齿一笑,看起来阴森森的:“王爷放轻松,本宫这是在为你排忧解难啊。”
她起了身走到虞南王身边,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语:“王爷,本宫有了你的孩子了。”
轰的一声,如同五雷轰顶。
“这……这怎么可能!”虞南王极其震惊,他虽对容妃有一丝好感,但万不敢僭越。现在他与皇上关系紧张,可从未与容妃行过云雨之事啊!
“怎么可能?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那一夜的事,您都忘了吗?”容妃的手缓缓附上虞南王的胸口来回磨蹭,她太久没有男人了,男人身上的味道让她沉迷。
“娘娘请自重!”虞南王从位置上起来,推开了容妃的手:“娘娘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容妃看到虞南王竟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瞪大了双眸:“我胡说?”她再不摆什么娘娘架子了。
“王爷好手段,食之好味,弃如草芥!明明云雨时说尽好话,再回首就物是人非?这实与王爷为人不符!”
虞南王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有段时候没见过容妃了,容妃怎么变成了这样?
她许是怀了孩子,可那孩子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就算不是皇上的,肯定也另有他人,现在容妃是想把这些推到自己身上?万一她真的神志不清的抖了出来……
“娘娘,息怒。”虽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他现在的每一步本来就是如履薄冰了。
“息怒?对于你这种负心汉,本宫怎么息怒?你要是不想承认这个孩子,信不信本宫马上就到皇上面前去请罪,让你没有好果子吃!”
容妃表情狰狞,在挥手之间已经把桌案上的糕碟摔碎在地。
虞南王跟一个似疯癫的女人打对手戏……他叹了一口气,这莫名其妙的帽子真是从天而降。
“娘娘,若是做过这事,在下自当负责,可莫须有的罪名,在下真是受不起。娘娘入宫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的地位,也不想在朝夕之间拱手让人吧?若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就口无遮拦了,那您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容妃打断了虞南王的话:“苦心经营?本宫得不到皇上的爱,也得不到他人的尊重,这般日子暗无天日,本宫早就无所畏惧了!
倒是你了,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现在皇上对你可是草木皆兵,你若是不跟本宫站在同一战线上,本宫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你说是莫须有的罪名?哈哈哈哈,你觉得本宫说这孩子是你的,到时候皇上信还是不信?哈哈哈哈!”
她像是突然疯癫了,笑的花枝乱颤,好不妖娆。岁月就像没在这女人的身上走过,一切都静止了,一切也可怕的像要把人生吞活剥。
容妃的话说到了点上。
现在重点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而是她说是谁的就是谁的。她的确破罐子破摔了,最多一死无牵无挂。
可是自己呢?虞南王再次叹了一口气。怪只怪自己考虑不周,竟然和这女人扯上了瓜葛。
“娘娘,本王不是那个意思。”除了服软,他别无选择,所以说红颜祸水,就是这个意思。
算了,先顺着她的意思吧,如果自己不招惹,容妃应该不至于就想破釜沉舟,她也想得盛宠,想争地位,如果这件事情现在被捅破了,有危险的可不止是他,容妃自己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那你是什么意思!”气急又疯癫的容妃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虞南王问道,语气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深吸了一口气,虞南王猛然抱住了容妃:“娘娘,您冷静一点。”
既然这女人给自己扣上了这顶帽子,他要辜负了美人儿,岂不是天大的冤屈!
约一炷香的功夫后,虞南王从不起眼的旁门离开了,独留容妃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半月后,容妃宫中,与她相熟的太医诊脉后先是大惊失色,而后大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的确是有了身孕。”
容妃摸着尚还平坦的小腹,欣喜后不禁有些迟疑。起先她不过是想要栽赃借以依附虞南王,想不到他竟然霸王硬上弓,现如今倒是真的怀上了孩子!
可皇上的确从未临幸过她,这孩子…
次日上朝。
“众爱卿可还有事上奏?”燕北行的目光在大殿里环视了一圈。
满朝文武都低眉顺目的,眼看着就没别的事情要请奏了,燕北行很是满意,微微颔首。他现在心里可都是一人两命的皇后,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事情呢。
“启禀皇上,臣有一事上奏。”虞南王在这个时候从队列里出来了,微微低头垂目行礼。
燕北行眉头轻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不过也只是轻皱了一下,他的眉毛就马上舒展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轻轻的给了一个手势:“王爷不必客气,讲。”
“昨夜臣弟查阅黄历,发现距离拜祭先祖之日已不远了,祭拜之日即将来临,现在开始准备,时间已有些仓促,恳请皇上将此事交由臣弟操办,以为皇上分忧。”
燕北行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是祭祀,虞南王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微一思量,燕北行就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说起来,若是他不提。自己这段日子忙的晕头转向的,倒也真的想不起。
虽说提出要自己来操办拜祖之事,是有着别样的理由的,但是这事情也绝非小事,要被史官记录在册。因此,虞南王对这事情也十分上心。
他一回府上就开始了筹备,足足忙了三天三夜才把一切都准备好,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好,就按你说的办。”御书房里,和燕北行报告过之后,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
祭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一眨眼便是过了十五这一日。而为了祭祖准备的清凉山庄也已经一切都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