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欢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容妃:“人都已经散了,容妃可还有事?”
言下之意,摆明了是要赶人走的。
容妃心中不怠,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堆着一张笑脸,笑如春花般道:“皇后娘娘大人大量,方才是妾身不懂事冲撞了娘娘。”
昭合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方才你怎么不知道自己不懂事,不该冲撞我呢:“嗯?这与你留下何干?”
容妃被昭合欢噎的呼吸一顿,好半响才又开了口:“娘娘,妾身这宫里头上有老下有下,几十张嘴要养活,您这平白无故让臣妾比别人多交了一半的月奉,岂不是断人活路?”
好一张伶牙俐嘴!容妃这一番说辞讲下来,被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人听见了,可就变成是她这个皇后恶毒,不近人情了。
昭合欢眼神一冷,想一吐为快,话到嘴边又想起容妃母家在朝中的地位,不得不斟酌用词:“本宫记得容妃你的母家在朝中地位不俗,深受陛下重视,又岂会亏待了自家的女儿?”
“皇后……”容妃看着昭合欢,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昭合欢把话说成这样,等于四两拔千斤又把问题丢还给了她,她若答不是,就等于否定了皇上对她母家的重视,传出去定是要惹人非议的。
可若是答了是,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偏偏今天这苦,她还必须要吃,还要笑着吃下去才行。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容妃已经彻底认识到了昭合欢此人的可怕,想必日后行事断不敢再像今天这般轻举妄动了。
瞧见容妃由白变黑,又变成铁青的脸色,成功扳回一局的昭合欢心情大好,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来:“怎么,容妃是觉得本宫说的不对吗?”
容妃说不过昭合欢,又碍于她皇后的身份不敢与之撕破脸皮,脸色悻悻:“皇后娘娘说的自是对的,是妾身失礼了。”
“知道就好。”昭合欢摆摆手,示意容妃可以离开了。
容妃咬牙:“既然如此,妾身便先告退了。”
容妃走后,待在昭合欢身边的小宫女有些看不下去了:“娘娘,您这样做真的好吗?岂不是要把容妃得罪个彻底。”
昭合欢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不需担心,本宫自有打算。”
容妃从昭合欢这里吃了亏,悻悻而归,难得安生了几日,月奉被昭合欢扣去一半,宫里面过的紧巴巴,将就了几日,容妃便吃不得这苦了。
果真如昭合欢说的那般,从母家那里拿了银钱,照样好吃好喝,半分都不亏待自己。
然而容妃这般举动,一时大意忘了避嫌,宫里面难免有其他也被克扣了月奉的嫔妃看不过去,眼红的向皇后昭合欢告了状。
“娘娘,您可要为妾身们做主啊……”这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来昭合欢殿里哭诉的人了,此人好像是新入宫的美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总喜欢搬弄几个是非,这段时间昭合欢对此人当真是烦不胜烦。
然而她
昭合欢又不能真的与这些嫔妃、美人撕破脸皮,默默在心里又记了燕北行一笔。
昭合欢皮笑肉不笑般言道:“妹妹这是受什么委屈了,哭的让人好生心疼,快说来给本宫听听,本宫好为你做主。”
昭合欢话音刚落下,那美人果真不哭了,却还是抽噎着用一只手擦眼泪。
那般梨花带雨的模样,真如受了天大般的委屈一样,看着让人好生心疼:“娘娘前几日不是罚了妾身们的俸禄,妾身们这些日子过得当真可怜。”
美人顿了顿:“月儿也知道,娘娘公事公办,是为皇上着想,为国家着想,也不曾觉得委屈,可是为何,为何妾身听人说,容妃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锦衣玉食、香茶美酒,好不自在?”
只可惜,伪装的还不够火候。美人不经意间抬头,眼中的狠毒之色忘记收起来,被昭合欢看了个正着。
昭合欢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后宫里的女人,果真是没几个善茬!
这人好算计,一句话表面上是夸她关心国家大事,母仪天下,暗地里却是指责昭合欢不近人情,宫里的嫔妃们都被她惩治的快要过不下去了,结果这话锋一转,又祸水东流,全部都引到了容妃头上。
容妃你可知,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昭合欢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端的平静,不经意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美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本宫分明罚了容妃一半的月奉,按理说,她那宫中几十口人,早就该揭不开锅了,怎可能还锦衣玉食?”
“这……”美人探了探头,观摩了一下昭合欢脸上的表情,不觉有疑后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妾身也是道听途说,是真是假还劳娘娘亲自定夺。”
昭合欢心中的冷笑扩大,这美人是真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呢,还是觉得她这皇后太傻太好骗了,这摆明了挖个坑等着她自己跳进去……
不过,话虽这么说,这个坑她今天还真要跳上一跳才好:“真有此事?来人!”
昭合欢这边声音刚落下,那边就有宫女迎了上来:“娘娘万安,有什么吩咐?”
昭合欢确实瞧容妃不顺眼许久了,正好借今日这机会当个恶人,惩治一番容妃倒也能出口恶气:“摆驾去容妃的宫里,本宫倒要瞧瞧,这容妃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说话时,昭合欢不经意的扫了眼还跪坐在地上的美人,心中不免冷哼一声,果真如她想的那般,此刻这人的脸上尽是算计得逞的诡笑。
也不知道容妃是哪里得罪了这人,让人跑到她的殿里,不依不饶的哭诉了三天还要多。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昭合欢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正好宫人们抬着轿子过来,她索性上轿后就闭目养神,什么都不想了。
于此同时,容妃的寝宫里正是一阵鸡飞狗跳。
昭合欢那里,刚有人去哭诉着搬弄是非,就有一名小宫女在众人的疏忽下偷跑了出来。
那小宫女便是之前容妃安插在昭合欢身边的眼线,于是,昭合欢那边刚一摆驾要
来容妃这里,这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原因无他,容妃这人娇惯惯了,受不得半点苦日子,被昭合欢扣了月奉安生没几日便又开始挑剔起来,比如前日御膳房里给她送点心。
她觉得点心少了,是御膳房瞧不起她了,非常不满,派了宫女去御膳房闹了好大一通,御膳房好说歹说才把这尊大佛送走,连带着又重新做了好几个美味可口的点心给她送去,这事才平息了下来。
不过这些也都是小事,错就错在,容妃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自己还是被昭合欢罚了一般月奉的人。
容妃向来喜欢听曲,每个月都要叫上几个关系好的姐妹们在自己宫里摆台听上一会,今日她也如同之前的几个月一样,让宫女请了城外的戏班子来宫里表演。
可惜,这边戏台子还没搭起来呢,那边就有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好了娘娘!皇后娘娘带人过来了!”
“你说什么!?”容妃猛地站起身,手上劲头一松,方才还被她拿在手里的价值连城的茶盏就这样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就这样碎了个彻底。
“皇后?”可惜,此时的容妃却顾不上心疼杯子了:“皇后娘娘怎么来了?”
“好像是有人向皇后娘娘告密,说您没有被罚的一半交月奉。”
小宫女被她吓得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了,期间更是不住的抬头看她,生怕自己说错半句话就惹来容妃的不快,引祸上身。
好在此时的容妃也没有那个心情去迁怒身边的宫女们了:“还愣着做什么,快叫人把戏台子收起来,还有那些戏子也快些藏起来,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唯你们是问!”
“是,是……”宫女们快速退去,按照容妃的指数开始收拾刚搭建好不久的戏台子。
没过片刻功夫,容妃的耳边就传来了太监高细尖长的嗓音:“皇后娘娘驾到!”
容妃的冷汗顺着额头边就淌了下来,她强装平静的拉过自己的贴身宫女,小声向其嘱咐:“你继续看着他们收拾,本宫出去应付皇后。”
说完这些之后,她就赶在昭合欢进来之前走了出去:“皇后娘娘前来,妾身有失远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昭合欢瞥了一眼还跟着她的美人:“方才我这里有个丫头,说容妃你私藏月奉,此事可是真的?”
昭合欢话音刚落,美人的脸色果然变了,昭合欢这一句话看似轻飘飘的,却是在无形之中把罪魁祸首从暗处引向了亮处,引到了容妃的眼前。
昭合欢心中的笑意无限扩大,这人自诩聪明,想把她当枪使,结果到头来还是被她反将一军,这下容妃铁定要记恨死这人了。
果不其然,容妃的眉头一皱,再看向美人的眼神也变得不友善起来:“娘娘臣妾冤枉啊!您大可以去财务府查妾身的帐头,该交的月奉妾身一文钱不差,现在妾身宫中所用的钱都是娘家看不得妾身受苦,特意补贴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