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给我搬出去,这个,还有这个!”
奢华的禧阳宫里,可颂一身华服,头上不知戴了多少珠宝,脖子上还挂着金镶玉。她坐在软榻上,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拿着丝帕,雍容华贵,指挥着进进出出的下人,正准备把这个宫殿重新布置一下。
兰花指轻轻点着一个瓷瓶,她仰头道:“不出几日,我便是这后宫之主,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我。”说罢,可颂走到床前,又吩咐道:“把这床被子也换了。”
“是。”下人紧忙应下来,生怕可颂一个不高兴,他们全家脑袋都不保。这个胡妃,皇后不过离宫几日而已,脾气就出了名的暴躁,动不动就要了下人的脑袋。
这些事又没人敢告诉燕北行,他们只能忍着,处处小心。
“啊!”
突然一声喊叫,可颂皱着眉走回来,原来是洒扫宫女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青花瓷被摔碎了不说,碎瓷片被扎入手掌,氤出鲜红的血液来。
可颂觉得晦气,看见人就开始破口大骂:“一群废物,让你们搬点东西都做不好,大喊大叫的,都拉出去杖责五十!”
“饶命啊,娘娘饶命啊!是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花瓶,愿意以死谢罪,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一名个子矮小的侍女跪在地上,不停的给可颂磕头。
婢女的疏忽怠慢,看在可颂眼里是她们不甘被自己颐指气使,毕竟皇后娘娘之前的慈悲胸怀在下人眼里可是深得人心。
“昭合欢,都是你!”她握紧了拳头,手心上还有上次指甲嵌入里面,留下的疤痕。
看到婢女仍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可颂心烦意乱,贴身丫鬟见机行事,呵斥太监:“没听到娘娘的话?还不快带下去!”
耳边没了聒噪的声音,可颂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丫鬟伺机凑到她身旁献媚。
“娘娘,总从您被安婕妤陷害昏过去醒来后,皇上对您的态度好了很多。先前皇后执意离宫,如今又与皇上产生了隔阂被关天牢。您只要讨好皇上,可就稳坐钓鱼台了啊!”
可颂听了这些话,扬起唇边:“天气渐暖了,本宫要亲自缝制一身春装常服给皇上。”
“是,皇上他一定会喜欢的。”
可丫鬟的话倒是提醒了可颂,要想稳坐钓鱼台,当务之急便是将昭合欢这个心头隐患斩草除根才行。
燕北行是在气头上,可昭合欢是陪他从王爷到帝王的女人,感情深厚,纵然是帝王,也有心软的时候…万一再将昭合欢赦免,哪里还有她活命的地方!
潜心蛰伏,为的不正是有朝一日可以取代那个女人吗?
阴暗潮湿的大牢内,昭合欢有气无力的倚靠在墙边。她身子本来就没有调理好,现在又直接被打入大牢,内脏早就受寒,患上了严重的内伤。
“咳咳……”
一阵寒气涌上来,昭合欢忍不住咳了几声,随即胸腔里就有股血腥味,直逼咽喉。
可这些痛苦加在一起,还不及燕北行带给她的伤痛来的直接干脆。再次回想今日金銮殿,那个男人的冷漠疏离…昭合欢便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徐徐而来。
只见托兰可颂由丫鬟搀扶着,长身而立在牢笼前。一派雍容华贵,高贵姿态,与牢狱中的昭合欢形成鲜明对比。
“从前矜贵的皇后娘娘,如今怎的这么落魄。削瘦了许多,难道是情人苏烈苛待你了?怪不得…想着重回皇上的身边。”
可颂冷嗤,睥睨着牢笼稻草堆上狼狈不堪的昭合欢:“可你也不想想,全天下哪个男人肯与一只破鞋永结同心,举案齐眉?更何况是万人之巅的帝王呢?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想要哪个女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昭合欢…你怎么有脸回来?”
昭合欢黛眉紧锁,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可颂,缄默不语,不打算理会。
后妃污蔑她,燕北行不信她,她这样的落魄,与其和得意的胡妃辩驳,还不如省些力气想办法如何活下去!
“昭合欢!你为何不说话?本宫正是要让你瞧一瞧,什么是成王败寇!从三年前你逃走的那日起,你便输了…”
可颂像是魔怔了一般,要将这么多年来燕北行对她的漠视和忽略,全部发泄在昭合欢的身上。
她本是高傲的公主,却在这深宫中受尽蔑视,燕北行好吃好喝待她,可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谈何活过?不过在深宫墙垣内行尸走肉罢了。
可颂自言自语的说着:“还记得本宫新婚之日吗?本宫在禧阳宫怀揣着小心翼翼,等他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本宫一直等到了深夜,他还是没来。而你昭和殿的婢女却说皇上在皇后处歇下了!你这样让本宫难堪,本宫记忆犹新!”
昭合欢冷漠的神色终于顿了顿,而后苦笑:“胡妃,只有帝后大婚,妃嫔入宫从来只是传召罢了,哪有婚礼?当年是我给了你一场婚礼。”
当年,她认为北燕国城意要公主远嫁而来,定然不能轻视,这才要内务府备了一场婚事,想不到可颂非但没有感激她,反而嫉恨多年。
可仔细想想,没有大婚独守空房,她便不会恨自己了吗?
可颂无视了昭合欢的话,指着牢狱中的她,唇畔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服下这毒药,明日皇上会昭告天下:皇后勾结逆贼叛国,被秘密给处死;要么…”
“要么什么?”昭合欢冷笑,她知道可颂没有私自处死她的胆量,于是全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要么,你告诉皇上,你真心爱慕苏烈,再回来不过是想利用他对你的感情,求他放过苏烈。本宫会饶你一死,替你像皇上求情。”
可颂无非是想要昭合欢为了保命,再让燕北行心灰意冷。更方便了她伺机而入!
昭合欢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可颂的眼角眉梢皆充满戏虐。她笑面前
的这个女人,渴望燕北行的宠爱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竟然神智不清的用这种可笑的方式威胁她。
可颂低估了昭合欢的那份傲骨。
“你笑什么?”她听到昭合欢的笑声,便杏眼怒瞪看着她,若目光如剜刀,恐怕昭合欢早已死了千百遍。
“我笑你蠢。”昭合欢直言不讳。
从前她是南陵国的皇后,要端庄大方,要温柔贤淑,断然不能公然羞辱一个远嫁而来的公主。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可颂如此愚笨,她不吐不快。
昭合欢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认真,望着可颂一字一句道:“我昭合欢,是真心爱着燕北行。即便你要我死,也不会否认这个事实。这杯毒酒…是胡妃要亲自为我服下吗?”
她一直行得正,坐得端。又怎会为了苟活来违背自己的感情和内心?
“反倒是你…胡妃!机关算尽得来的又是什么?纵然我不在了,你以为他会爱上你?若真的对你有丝毫感情,也不会冷落你三年。何必自我欺瞒呢?”
可颂大怒,可她并没有再对昭合欢步步紧逼,反而用手上雍容的护甲一把抓破了自己姣好的面颊。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丫鬟慌忙查探伤口,不解可颂的做法。
可颂只是指着昭合欢,薄而锐利的嗓音溢出口:“来人呐!本宫好心带了酒菜来看罪女昭合欢,她却嫉恨本宫将本宫打伤!”
随着可颂的一声传唤,侍卫们纷纷持刀枪而来。可昭合欢本就被关在牢狱之中,已经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哪里经得起他们的摧折?
皇宫内谁人不知燕北行护她如命,如今虽惹怒了皇帝,却说不准哪会儿二人重归于好,他们若是一个不小心将她最后的性命给了结了,皇上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可颂自知昭合欢一日不死,这皇宫中的人还是忌她三分。
她便故意弄乱了墨发三千,又装作失魂落魄的模样,跌跌撞撞的去寻燕北行,想要在他面前先入为主,告上昭合欢一状!让燕北行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昭合欢,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罢了!
正和宫,燕北行身着明黄色睡袍,端坐在床榻前却毫无睡意,他满脑子都是昭合欢的模样,担心她在天牢中,伤口会不会痛,可想起来她纵容苏烈谋反,甚至与其有私情,又不能原谅。
“皇上,胡妃娘娘求见。”安公公悄然进到内殿禀报。
这些时日他收了胡妃好些金银财宝,这办事上自然也要更费心思了。即便现在已经是深夜,何况外面下着淅沥的小雨,可他还是进来通报。
“不见。”燕北行想也没想便拒绝。
可是不容他拒绝,一道千娇百媚的声音便传入了正和宫:“皇上,这件事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眼看着可颂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燕北行给了安公公一道警告的眼神,吓得安公公慌忙往角落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