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合欢却倔强的不肯离去:“他今日不给本宫一个答复,本宫便不回!”
说着,也是拂袖而去。
这日早朝后,百官不似从前散去,因为大家离开金銮殿,见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大雪纷飞中,尊贵的皇后却跪在雪地上。
黑丝三千高高挽起,金钗发髻上落了皑皑白雪。昭合欢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唇齿间因为寒冷呼出的是雾霭热气,那本美艳动人的红唇也冻得略微青紫。
背影单薄,肩若削成,肤若凝脂,美的摄人心魄。
“臣参见皇后娘娘!”路过的大臣皆慌忙跪下对昭合欢行礼,昭合欢却置之不理,双目仍然紧盯着金銮殿尊华威武的大门。
燕北行还没出来。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大概是求见皇上吧?”
周遭议论纷纷,大臣们不敢多留,三步一回头带着一颗困惑的心离开。
皇上与皇后恩爱被传是一段佳话,都知皇上纵容昭和皇后,百般善待,甚至为何皇后毫不犹豫赐死赵才人,这如今又怎么跪在金銮殿门口?
燕北行本欲从侧门离去,安公公却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侧目望到一抹熟悉的倩影。
“咳…皇上,老奴好像眼花了,怎的瞧见皇后娘娘在金銮殿外。”安公公小声提醒,眼神又飘去了正殿门口。
燕北行离去的身影顿住了。
他皱眉,发出一声叹息的声音,又疾步走出正殿。果不其然,昭合欢便跪在雪地中。
燕北行大步走去,双手揽住昭合欢的腰肢,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
“你这是做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男人眼眸中尽是愠气,脸色紧绷,整个人散发出比周遭寒雪更冷冽的气息。
他百般爱护的女人,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她竟然如此薄待自己,这让燕北行没由来的生气!
昭合欢任由燕北行抱着赶进了金銮殿。
安公公识相的侯在了殿外。这金銮殿自古以来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最避讳的是女人。在这伺候的没有宫女,只有太监,更别提后宫嫔妃随意出入此地。
可燕北行是毫不犹豫的抱着昭合欢进了金銮殿。
他将女人放在软榻上,又亲自拿来了一个暖炉:“拿着!再这样做,朕便将你扔到马场,跪痛快了再回来。”
昭合欢赌气般道:“皇上不答应臣妾去蓟州医治百姓,为含儿祈福,臣妾便日日跪在金銮殿前,要大臣们笑话皇上后宫都管不好!”
虽是赌气的话,但是燕北行最了解昭合欢这倔强的性子。她的确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女人。
“欢儿,含儿会好的。你若想祈福,明日朕将天行山上最有名的法师轻来。你这样只是寻求心理安慰罢了,你这样跪在雪地里朕心疼你。”
燕北行清楚,昭合欢是见不得孩子痛苦,也想以这种方式,自以为能分担一些。
昭合欢紧握男人宽厚的手掌,望着他的墨眸诚恳道:“北行,蓟州需要臣妾
。这一路走来,欢儿再帮皇上一次好吗?”
燕北行摇头:“朕担心你。”
他曾经失去过这个女人两次,这一次,哪怕是负了天下人,也不愿再让昭合欢受半点委屈。
昭合欢脑袋别过一旁,无论如何都不肯再理会燕北行。
最后,男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次艰难的松口道:“好,但是只有十日,十日不论蓟州情况如何,你必须回来。”
昭合欢这才得逞的笑了笑,燕北行的脸色缓和了几分。自从燕北含得了天花,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昭合欢笑。
“朕会派全部的御林军护送你,到达目的地后暗中加以保护。还有魏大人此刻便在蓟州,朕传密报给他,你要在第一时间与魏大人汇合……”
燕北行开始喋喋不休的交代各项嘱咐,想到哪里,便说哪里。
昭合欢漫不经心,安静的听着。既然是微服出宫,何必这么高调呢?再说了她是去医病的,又不是去度假!
第二日,昭合欢最后看望过燕北含后,便启程了。
她一身锦缎丝绸化身一名富家小姐,马车等在昭和殿前,不出所料,果然是大队人马在外等着她。
“这么张扬,该怎么去?”昭合欢嘟着嘴,有些不满燕北行的安排。
燕北行则替她紧了紧披风:“放心,到了蓟州,这些人自然会退下。可是路上要走上一天,难免遇到危险。记得不要鲁莽。”
男人有些后悔,他不该禁不住昭合欢的软磨硬泡和置气,一时脑热答应了她。他这样惯坏了她,当真不知是好还是坏。
昭合欢抱了抱燕北行:“放心,我帮你把天下都医好!”
这样的她,好像三年前一般俏皮可爱。燕北行嘴角扬了扬,缓缓抚着她的后背:“欢儿,朕突然有些后悔…”
昭合欢变了脸色,她不由分说地挣脱了燕北行的怀抱,决绝的上了马车。
男人轻声叹气,交代御林军的刘将军:“照顾好皇后,出了差错,朕唯你是问!”
“是,请皇上放心!”
大队人马便出了皇宫。昭合欢此刻反而有些莫名的兴奋。
被关在皇宫中久了,外面的空气也觉得甚是新鲜。昭合欢掀开马车的飘窗绸帘,将脑袋探出去,看路况才走到了城郊。
不一会儿功夫,她又听到了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
昭合欢努力探出头向后看去,是燕北行骑着一匹白马奔驰而来。他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已经换成了深蓝色的绸缎锦袍,伴成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
燕北行对刘将军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便免去了虚礼,继续赶路。
很快,男人的马行至和昭合欢的马车并列。昭合欢不解的问:“你来做什么?难道也去蓟州?”
昭合欢诧异,这皇宫中离不开皇帝,再者来说,他也不可能说走就走,留下一群朝臣没法交代。
“朕送你一段路程。”燕北行命人放缓了速度,二人一人在马车中,一人在马背上,一路无言。
刚出了京城,一行人勒马
便停了下来。
燕北行是时候回去了,昭合欢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替我照顾好含儿。”昭合欢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燕北含,她也是通过找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若是从蓟州回来,便看到生龙活虎的燕北含,该有多好。
燕北行紧紧握了下昭合欢的手:“欢儿放心。”
昭合欢与燕北行辞别后,一直到了傍晚才到达蓟州。雁北行派来的人倒也知趣,才刚抵达目的地,便停了下来。
刘将军稽首道:“皇后娘娘,前方便是城镇了。臣等不便跟随,臣会在暗中保护娘娘的暗卫,一切劳烦娘娘。”
昭合欢笑了笑:“无碍。”
雁北行此举便是大惊小怪了,她怎么说也是在民间长大的,连养在深闺都算不得。
他体恤黎民百姓,却还要处处提防黎民百姓。昭合欢真是为他的谨慎细微,感到烦忧。
街市上没有几个人,就算有,也是神色匆匆。昭合欢揣测应当是回家取重要物件的,如今的百姓都躲在半山腰的破庙中,生怕洪水猛兽再来,要了性命。
果然,原本应当热热闹闹的蓟州街市,此刻狼狈不堪。
树被大风刮倒,房子被雨水浸湿,有些破旧的矮房连房梁都不知被大水冲到哪里去了。
再看看街市上的医馆,都关了门,大夫不知所踪。
“这位大哥!请问知县府在何处?”昭合欢拉住一位年轻小伙子问。
小伙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昭合欢:“姑娘是外地人?”
蓟州水灾,就算是名权富贵这种大户人家,早就逃难去了。还能出现昭合欢这样衣着光鲜靓丽的人,实在少见!
昭合欢轻笑:“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里发生了水灾,特地接我那在知县府做丫鬟的表妹回家乡避上一阵子,小哥能否指个路?”
“过了这条街,左转。看着牌坊夫人就找到了。”
“多谢!”昭合欢按照这位小伙子的指示,一路到了知县府,却发现这县府大门紧闭。
“这府衙修的倒是敞亮,里面应该有人吧?”这蓟州即便是大灾大难,总不能知县也逃了?
想着,昭合欢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
她加大力气,又敲了敲门:“有人在吗?小女找知县老爷有事相告!”
“老爷不在!县府也没粮食了,快走快走。”房门没有开,里面倒是传出了小厮的驱逐声,如此不善,让昭合欢有些疑虑。
大白日的,怎有做贼心虚之感?她又没说自己是来讨粮食的…
“小女外地来的,迷了路,请知县老爷帮忙。”昭合欢只好又开口。
即便是义诊,也少不了知县的帮扶。只有万众一心,才能尽快重建家园。所以第一件事,便是要找到知县,了解灾情后再议对策。
“嘎吱”被雨水浸泡过的木门被打开,小厮狐疑的望着昭合欢。
“外地的?怎么会来这里?不知这里水灾吗?”小厮见昭合气质文雅,衣着富贵,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