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太傅开始接手为两个孩子的教书先生后,别说是左相不得以探望,哪怕是昭合欢在他们学习时,想见上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对此,昭合欢颇为不满,“昨日习古训,今日骑马射箭,刺绣女红,明日呢?这世上永远有学不完的东西,可母亲能陪孩子多久?”
昭合欢愤懑不平,坐在软榻前冷着脸。她之所以应了燕北行的要求回宫,一是因为两个孩子在这里,二是为了苏烈的要求。
既来之,则安之。可如今她竟然见不得孩子几面,心中当然是不满的。
燕北行握着昭合欢的一只纤细玉指:“欢儿说的哪里的话?你是孩子的母后,自然要陪他们很久很久。”不得不说,昭合欢对两个孩子的关心,让他吃醋。
把孩子交给太傅燕北行倒是觉得一举两得,既可以悉心培养,又加他与昭合欢单独相处的机会。
昭合欢抽回自己的双手:“可是本宫已经五日未见他们了!太傅既然学富五车,连规矩都不懂了吗?这每日的请安,本宫一次未见着他们!”
昭合欢总认为是太傅‘抢走了’她的两个孩子。燕北行轻叹一口气,别无他法:“朕带你去看他们,但是先乖乖把早膳用了。”
燕北行对待昭合欢仍旧像孩子一般宠溺,她虽内心苦涩,倒也安然接受。
燕北行不愿摆驾,二人便走在皑皑白雪中。细碎的雪花随着微风飘零而下,落在了昭合欢的发髻上,睫毛上。昭合欢抱着暖炉,望着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想起燕北行曾许诺过她的白头到老。
男人回头,两双眼眸四目相对,昭合欢就这么撞进了燕北行的心中。
眼前的女子虽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却仍旧如怀春女子一般烂漫灵动。一身凤袍,冠冕以加,尊华无比,燕北行还以为自己娶了一位神仙妃子。
他上前两步:“累了?”昭合欢摇头,也不再抗拒小手被他紧紧捏住,因为这温热的大掌的确给她安心的感觉。
只是在书院门口,昭合欢便听到了孩子朗声读书的声音,燕北阳的声音虽稚嫩却苍劲有力,燕北含的声音清脆如铃铛。
昭合欢的步伐停在了长长回廊的一角处,她扬起唇角远远的望着两个孩子。
“不去看看?”燕北行也随着她的步伐停了下来。她见不到孩子的时候,每日都会抱怨几句,眼看着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带着昭合欢来看望孩子,眼下她却又不肯上前了。
昭合欢做了个噤声状:“他们在读书,不要吵到了他们。”
不远处,太傅拿着一只梨在讲孔融让梨的故事。昭合欢颦眉:这个朝代她从未在史书上见过,怎会出现这等故事?
不过她既然都能穿越来到这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见不得呢?
“我不会让!”一道声音打断了昭合欢的思绪,她又上前走了两步,想要听个清楚。
太傅将梨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四岁的孔融都会让梨,为何你不会?谦虚
乃人的第一大德…”
可是太傅的话还没说完,燕北阳又将其打断:“我认为四岁的孔融不会这样做的。”
昭合欢黛眉轻佻,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另类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却又是如此符合现实客观规律。
“胡说八道!”燕北阳的无礼将太傅气的吹鼻子瞪眼。
他敲了敲书上的图道:“这是有记载的,你是认为孔融不会这样做,可是人家便是这样做了!若是你不如他的谦虚,便当反省!”
燕北阳却垂下了脑袋:“先生,不让,不也是原则吗?”
昭合欢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她转身拂袖而去。燕北行以为昭合欢是不满燕北阳的愚钝,“欢儿,孩子还小,急不,。慢慢便能教化。”
昭合欢却突然定住脚步:“本宫的孩子没有错。这梨,让了是情分是修为,可不让也无可厚非。太傅要阳儿非让不可,才是愚钝死板!”
燕北行捏了捏眉心,他只当昭合欢是过于偏袒孩子了。
“欢儿,太傅是我南陵国有名的…”
昭合欢马上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脸上的神情同方才的燕北阳一般倔强。
“朕带你回宫,晚上让孩子来昭和殿请安可好?”燕北行岔开了话题,揽着昭合欢妙曼的腰肢准备向前走去。
昭合欢却挣脱了他的大掌:“本宫不是在任性!这太傅…或许真的学富五车,但是毕竟年事过百,思想传统,教育孩子的办法呆板而又不生动。”
“据我所知,太傅从爷爷起,便是皇宫的监寺,才华横溢,学识渊博。太傅也是生于书香世家,自然不会差。”
燕北行点头:“所以欢儿要相信朕…”
“所以皇上更应该换一位先生来辅佐两个孩子了。”昭合欢语气坚定,不容拒绝。燕北行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很认真的问:“欢儿,此话怎讲?”
“太傅虽学识渊博,但也养尊处优,他的理论功课固然完美无瑕,实际体会呢?臣妾以为,孩子需要一位或许不是这样声名显赫,却饱读诗书的先生,宫内的规矩不必面面俱到,宫外的眼界定要宽广。”
燕北行愣了一愣,皱眉质问:“你是说要请宫外的先生?朕的皇宫中尽是集结了南陵国的贤臣才子,若宫中都没有,这宫外怎会有?”
昭合欢却摇了摇头:“那不见得。”“皇上,臣妾只是以为太傅的教学方式并不适用阳儿和含儿。阳儿的回答虽然不尽人意,却也无可厚非。太傅应该更耐心一些的。”
“皇上…?”昭合欢望着燕北行,希望他答应自己的请求。可对于燕北行来说,昭合欢的确言之有理,但是除了太傅,他暂时还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朕会考虑的,若有合适的贤臣,欢儿举荐便是。”
燕北行轻叹一口气,他发觉自己对昭合欢,溺爱已经成了习惯,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昭合欢满意,她福身:“臣妾谢过皇上。”“朕还有公务要
忙,让安公公送你回去可好?”燕北行将昭合欢揽在怀中,有些留恋不舍。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将昭合欢装在口袋中,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才好。昭合欢点头,随后便由安公公亲自护送回了昭和殿,而燕北行并没有去御书房批折子,而是去了不经常踏足的养心殿。
养心殿里,几名暗卫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燕北行纷纷行李:“属下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江南的事情怎么样了?”此刻的燕北行全然不见方才对待昭合欢的那份温柔,换上的是一身冷冽与肃穆的杀气。
暗卫垂首道:“皇上,苏烈目前不在江南,臣等从宫门口一路追踪,只追到了青石镇便跟丢了。”
另一位暗卫有些困惑道:“是啊,这青石镇常年荒无人烟,他一个能躲到哪里去?我们寻了三日竟然没有找到下落!”
燕北行皱眉思索了片刻,他怎会不知青石镇是什么地方?当年是他命人将司白衣和司暮晴送到这里去的。
但是这个地方鲜为人知,如今苏烈躲到了这里,倒是让燕北行十分诧异,“不必再追了,到江南等,他会回去的。”
“是,皇上…见了苏烈,该当如何?”暗卫望着燕北行,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燕北行本想提他的项上人头,可想了想昭合欢,还是叹了口气:“抓活的。这件事不准走漏了风声,尤其时皇后那边。如若朕发现,你们的脑袋都不保!”
“属下明白!”
而此刻的苏烈回到了青石镇,他自以为扰乱了燕北行的视线,正在野心勃勃的计划着篡位谋权一事。
而这件事被白焰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他当下有些愤怒,指着苏烈的鼻子骂道:“皇宫贵权,岂能是武力便能解决的?他们自打小便是踩着项上人头一步步高升皇位的!”
“那也不过如此!”苏烈的计划被白焰识破,他也不再遮掩,倒是坦诚地很。
白焰气不打一处来:“那皇家的御林军,便够杀你九条命了,你拿什么去拼?这是在给别人送上人头!”
“你是不是为了那个昭姑娘?”自古生死为红颜,苏烈也不为过。
“白老头,他的御林军固然厉害,可谁说我要硬拼了,智取谁能不会?”苏烈是下定了决心要刺杀燕北行,眼下只等一个时机罢了!
“罪孽啊罪孽!”白焰摇着脑袋不停的叹息。
那昭合欢本就是左相之女,帝王之后,这个混蛋小子以为也能觊觎吗?他从一开始,便不该动了情的啊!
帝王的冷血无情,旁人不知,可这青石镇里来避世的这么多权贵,他们可是知晓的。
都说乱世出英雄,苏烈偏偏要在这盛世做一个英雄,谈何容易?
“哼,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我定要去讨伐!”
“苏烈!我怎么说也是你义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绝对走不出这青石镇!”白焰见劝说无用,立马严肃告诫苏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