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回宫吧…”婢女看着安玲珑空洞无比的眼神,吓得眼泪顺着面颊而下。
“见过安婕妤,不过婕妤大闯禧阳宫,有什么事吗?”可颂的两个婢女机警的看着安玲珑,她们妖媚的面色上尽是凌厉。
她们追随北燕公主来到南陵和亲,任务便是保护可颂,如今可颂一直昏迷不醒,原因未彻查,她们又怎能容忍别人如此随意的对待北燕公主?
安玲珑的婢女往后缩了缩,平日里她极怕可颂的婢女。这两个女人生的妖媚迷人,却十足的彪悍!胡人女子多会武功,她们也不例外。
安玲珑却不屑的笑了笑:“本宫多日未见胡妃,特地来看望罢了,怎么,也需向你们这些个下等人禀报一番吗!”
“娘娘折煞奴婢了,只是贵妃特地吩咐过,我们娘娘的生死健康重要,若无重要的事情,胡妃娘娘需静养才是,还希望安婕妤多担待一些。”
任是谁都看出了安玲珑的不善,可是安玲珑却不以为然。
“既然这禧阳宫不欢迎本宫,本宫走便是了。”安玲珑起身,由婢女整理了一番裙裾后才翩然离去。
这日,燕北行又来到了昭合欢的房舍,果不其然,昭合欢为了对燕北行避而不见,干脆没有出诊,她躲在房屋中,尽力不去听门外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欢儿,我向你保证只有你一个女人,至于燕北城…你就当真这样在乎他吗?”燕北行感到有些心痛。
他可以向昭合欢解释当年发生的事情,却无法忍受她为了另一个男人离开自己。
房舍中的昭合欢将锅碗瓢盆故意倒腾出很大的声音,为了不听门外那道熟悉的声音,不去想那个日思夜想了几年的男人。
昭阳与昭含皆迷茫又狐疑的看着昭合欢,却很懂事乖巧的言语。
“如果说,燕北城没死呢?”倏的,这道声音传入昭合欢耳中,燕北城没死…这怎么可能呢?当年他被燕北行赏赐了毒酒,是昭告天下的事情。
昭合欢皱起好看的柳眉,琼鼻下的樱桃小嘴张了张,有些狐疑却又不想与门外的男人说话。
燕北行听到房间内不再有叮当作响的声音,便知昭合欢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他放缓语气继续道:“他没死,朕赏赐的不是毒酒,而是药。现在的他全然忘了过去,只是作为普通人生活着,从此皇家与曾经的燕北城无关。”
昭合欢手中的那只瓷罐掉落在地上,她怔怔的愣在原地喃喃自语:“他没死…”
原来他没死,昭合欢喜极而泣,一直以来,燕北城的死她都归咎于自己身上,她怪自己为何不能护他的周全,分明燕北城这样善待了自己。
可是听到他没死,昭合欢仿佛三年来的压抑全然释放。
“娘亲,你怎么了?擦擦,不哭!是不是门外的那个叔叔又欺负娘亲了?”昭含慢慢走到昭合欢身边,伸着小手欲帮她擦去眼泪。
昭阳闻言却紧锁眉头:“门外的叔叔?
他欺负过娘亲?”昭阳索性将房门打开,瞪大眼睛与燕北行对峙。
燕北行看到昭阳的第一眼,眸底便变得深不可测,这张仿佛与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昭合欢竟然还敢对他撒谎说不是他的种!
燕北行长驱直入,径直上前冷眸质问昭合欢:“你还敢说不是朕的孩子?”
“与你无关!休想将他们从我身边带走。”昭合欢揽过两个孩子,将燕北行驱逐门外。
却不敌男人的力气,燕北行冷声道:“昭合欢!这是皇家遗子,是你有本事从朕身边带走,还是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燕北行知道昭合欢舍不得两个孩子,他也只能用这两个孩子威胁她。
可是看看这简陋的房屋,三岁大的两个孩子,燕北行的眼眸中又充满了心疼,她既要躲自己,又要抚养两个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
“是朕对不起你。”这声对不起,燕北行说的无力又难过。
若不是他,昭合欢身为左相嫡女,也可嫁一位达官贵人,而不是流落在外成为一个寡妇!
昭合欢看着燕北行的眼神依然尽是凉薄:“既然你知道对不起我,那便离我远一些,我们两不相欠。”
“欢儿,是谁照顾你生下孩子的?”燕北行却只关心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昭合欢沉默不语,这三年来的辛苦,她从未后悔过,唯一后悔的便是入宫嫁给了燕北行!
“昭姑娘,真的是你!我找了你好久,白焰说你去了江南,若不是神医的名气还在,还真的难找到你。”一位年轻男子,身着简单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蓝色的包袱朝昭合欢这边走来。
昭合欢颦眉望去,眼眸由最初的陌生转为惊喜:“苏烈?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
“一别三年,昭姑娘还能记得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昭合欢轻笑:“是欢儿三生有幸,幸得苏大哥救下欢儿一命。快请屋里坐吧!”昭合欢忙着开始招呼苏烈,欲进屋得苏烈却被燕北行的长剑嚣张的拦住了。
昭合欢一脸怒意:“你这是做什么?贾老板若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离开了!寒舍容不下贵尊!”
今日江南来了富甲一方的贾老板,昭合欢猜测便是燕北行没错了。
“他是谁?”燕北行却定定地盯着昭合欢问,想不到他不在的这三年,竟敢有男人接近他的女人,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苏烈望了望燕北行,只觉得气质不同凡响,况且他听到一些他们二人的谈话,揣测此人正是…正是当今皇上!
苏烈却委婉问:“这位兄台又是谁?”燕北行微服私寻,自然不能暴漏了身份,他皱眉道:“在下贾继川,于江南一带做丝绸生意,偶遇故人昭姑娘。”
苏烈轻笑,既然当下身份不是皇上,他也没必要将面前的男人当作当今圣上咯?苏烈对燕北行只有一种不好的敌对之感,因为正是这个男人,让昭合欢如此的伤心。
“贾老板,昭姑娘真的是你的故人吗?还是贾老板一厢情愿?”燕北行皱眉,这么多年,没人敢这样与他说话!可当下不能暴露身份,他却有火只能往肚子里吞!
昭合欢又道:“贾老板请回,寒舍有客人。”就这样,燕北行被落魄的赶走了。
进了屋,苏烈笑着挠了挠头,他看着昭合欢有些发红的眼圈,小心翼翼问道:“昭姑娘,那个男人…他莫非就是…”
“燕北行!”昭合欢直呼他的姓名,一点也不避讳。
因为对她来说,燕北行既不是当今圣上,也不是她的夫君,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对于一个陌生人,是没什么避讳的。
苏烈猜中,他却十分尴尬,“昭姑娘,对不起.我…”他不是故意戳中昭合欢的伤心往事的。不过看着昭合欢贵为曾经的当朝皇后,此刻却洗手做羹汤,他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同凡响,绝不是一般的女子。
昭合欢摆了摆手:“无碍,不提他了,说说你吧?为何会寻到这里来?”
苏烈这才娓娓道来:“前阵子安太尉发现了昭姑娘并没有死,命人开棺验尸!我察觉事情不对,一路从京城逃到青石镇,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青石镇来到了江南,我寻了三日才找到你!”
“苏烈,多谢你!这份恩情,欢儿不知如何报答!”
“说什么傻话,是在下在还昭姑娘的恩情才是。”
苏烈思索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昭姑娘,你确定,你会跟他再回去吗?”
回宫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不懂昭合欢为何放弃深宫的生活而独自承受超乎女人能承担的这些,可是他想,或许是她这样的女人,宫墙里的污秽是配不上她的!
昭合欢苦涩的笑了笑:“从前的日子过去了,我不想再走回头路。”
苏烈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昭合欢打破了这份宁静:“留下吃饭吧!你一定累坏了。”说着正要忙活烧柴。
苏烈却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不,我此次到江南来,一是为了寻你,二是为了安置一些事情,今日不便多留,我改日再来看昭姑娘。”
话毕,不等昭合欢挽留,苏烈便夺门而出,昭合欢追了出去,叫住了他:“苏烈!”
苏烈回过头,看着昭合欢的眼神仍是欲言又止。他爽朗的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怎么了?”昭合欢望着他的笑有些慌神,因为像极了燕北城。
她也轻笑道:“好好活着。”苏烈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认真答道:“那是自然,昭姑娘放心。”
昭合欢回到房间,看着两个孩子,心下越发担忧起来,若是燕北行想要回两个孩子,有的是办法。别说她不准,就是皇宫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也不准皇家遗子流落在外。
昭合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与燕北行之间,到底是孽缘!想要断清却又扯不断,想要逃离却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