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燕北行去金銮殿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早。
大臣还打着呵欠手持木牌,三三两两赶来的时候,燕北行早已在龙椅上稳如泰山。
他镇定自若的颔首翻阅奏折,不时吩咐安公公几句话,好似金銮殿是他的书房而已。
大臣门见到燕北行在,不敢像往日一样在殿外闲聊,一个个惶恐的垂首在殿内。
殿内的地板擦得锃亮,倒映出人影,几根支撑高高房顶得红柱上贴了琉璃瓦片作为装饰,阳光透进来光彩四溢,却多了几分庄严。
金雕龙张牙舞爪得攀爬在红柱上,栩栩如生。
终于人到齐之后,燕北行年轻富有磁性的声音响彻金銮殿:“诸位爱卿,今日早朝有何事要奏?”
中书大人手持木牌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要奏!只是……”
“爱卿但说无妨。”看着中书大人犹豫的模样,燕北行也来了兴致。
“皇上,前太子当年被查出贪污走私,搅的江北三省民不聊生。在皇上的励精图治下,江北三省民生均得到了改善。可是…可是这耗费了大量国库填充,而被前太子贪污**下的金银,竟不剩分毫。”
言下之意,是在指责燕北俞掏空了江北三省,如今需得国库填充。
燕北行刚刚登基,登基前南陵国近几年来都在不停的打仗,刚迎来和平的南陵,国库空虚,这的确是个问题。
没有银子,便没办法养兵,更没办法治国。
燕北行点头:“中书大人有心,这件事朕早就思虑过,为此朕也推行了新的土地制度。”
燕北行粗略说了下自己得方案,令人头痛的问题马上便迎刃而解。
朝中大臣纷纷赞叹:“皇上英明!”
中书大人与财政大臣皆大欢喜,二人再也不用为了银子的事情不和气了。
一个要钱的,一个理财的,今日之前二人还因为拨款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想不到只三五分钟,便被燕北行说出了一个好的计谋。
这样的效率,许多老臣也纷纷赞扬,他们个别人伺候了三代帝王,却从未这样轻松过。
朝会将要结束时,纪凌却提议:“皇上,自您登基以来,年号未定,之前是因为先帝丧期未过,现在该着手准备这些了。”
“朕倒是忘了这件事。”
历年的年号都是当朝皇帝封的,而今年,燕北行还未想过这个问题。
纪凌道:“皇上……”他想说既然皇上忘了这件事,那便深思熟虑后再定,没想到燕北行思索几秒后便堵住了纪凌的嘴。
“和昭。”
纪凌还未反应过来:“和昭?”
燕北行再一次重复:“是,和昭年,无事便退朝吧。”
他没有给大臣反驳的机会,当然,也没有人敢反驳,燕北行的用心,懂的人仿佛一秒便顿悟了,不懂得人还在苦思冥想。
昭书轻却意味深长的笑了,昭合欢,和昭年……他的欢儿迟早有一日会是人中龙凤的!
很快燕北行定下的年号,被她别院中爱八卦的丫鬟得知了。
这个做粗活的丫鬟一手拿着抹布,往昭合欢身旁凑了凑,夏荷一手抓过丫鬟的胳膊:“站远点,弄脏了小姐的衣服!”
“无妨。”昭合欢一边翻着医书,一边淡淡道。
她一点也不好奇燕北行定下了什么年号,只是耳旁再也不想听到有人提到他,偏偏她房里的这个丫鬟,今日总是盯着燕北行的八卦。
御医说什么皇后娘娘胎动了;皇上翻修了一处避暑山庄;皇上如何讨伐之前的逆党……
这个丫头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管昭合欢爱不爱听。
“小姐可知今日早朝之上皇上定下的年号是什么?”
这次昭合欢忍无可忍:“有没有别的八卦?比如西街的刘掌柜与夫人打架,不是闹到官府了,后面如何了?何氏药铺吹嘘西域采摘来的人参,卖了多少银子?还有本小姐要吃的西街口的桂花糕怎么还不送来!”
丫鬟愣了愣,吞吞吐吐道:“小姐不喜欢听宫里的消息吗?”
昭合欢沉默了半晌,道:“刘掌柜和夫人打架,是谁赢了?本小姐可听说刘夫人是一位悍妇,不好惹。”
“和昭!从此南陵国是和昭年!”
夏荷大概看出了昭合欢的倦怠,开始赶这个爱八卦的丫鬟:“快去干活!别在这里叨扰小姐!”
她们小姐都厌倦了宫中的八卦,这个没眼力劲的丫鬟还不停的说!
昭合欢喃喃自语:“和昭?”
这个家伙是有心还是无意,名字竟然和她的这么相像。
她又回想起那日太尉府的家宴,燕北行抱着她说:“等我娶你。”
昭合欢的面颊突然红了,似夹竹桃绽放一般,她甚至感觉到当日男人喷洒的温热气息还在她耳边萦绕。
“小姐,皇后娘娘来了,老爷要小姐即刻去前厅接见!”
昭合欢皱眉:“皇后?司暮晴?她来做什么!”
秋水面色难堪,她小声提醒道:“小姐,直言皇后娘娘的名讳,实属大不敬!”
昭合欢冷了冷脸,正欲起身前去,又折回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打量一番镜中的自己。
肤若凝脂,细长的美貌,高挺的鼻梁……
昭合欢气急败坏的坐下来,她为何面对司暮晴有争强好胜之心?何必?人家单凭腹中的孩子便是优胜者。
她败的一塌糊涂,不知所措,尽管这样颓丧的想着,她还是添了支珠钗,看上去更有气色一些。
昭合欢赶到前厅的时候,司暮晴已经高坐在左相府会客厅的主坐软榻上,正不痒不痛的与府中家眷闲聊着。
“欢儿,怎么这样怠慢?”昭书轻斥责昭合欢,又转头笑道:“娘娘莫怪罪,小女一向任性惯了。”
司暮晴莞尔一笑:“不会,昭小姐性子率直,和本宫很投缘。”
昭合欢不着痕迹的敛下眼中的困惑,不知司暮晴今日亲自出宫上门又是哪一出?
“民女昭合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真是可笑啊,她正在跪拜燕北行的妻子,司暮晴是来嘲讽取消自己的吗?昭合欢不解。
“昭小姐快快起身。”
司暮晴一身红黄相间的凤袍,金线秀凤凰,雍容大气,挽起的发髻旁插了一朵牡丹和一支龙凤钗,无不透漏着尊贵的身份。
司暮晴盈盈一笑:“其实本宫今日来,是有话对昭小姐说。”
昭书轻很快会意:“都退下吧,娘娘怀胎月份大,需要安静的环境。”
提到怀孕,昭合欢又若隐若无的看向司暮晴的小腹,宽大的凤袍已经遮盖不住她的孕肚。
很快,会客厅里只剩下司暮晴与昭合欢。
空气沉寂了半晌,昭合欢率先打破沉默。
“娘娘寻到这里,是身体不适吗?下此只需让人知会一声便是,我会进宫诊治,不用劳烦娘娘亲自跑一趟。”
“昭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本宫只是有话对你说。”
“娘娘有话请讲。”
昭合欢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紧张,司暮晴是来警告她离燕北行远一些的?若不是为了那个男人,她们二人没有见面的理由。
“你不必这样叫我,我虽在皇后的位置,可名存实亡,这个位置也不该是我的。”
昭合欢诧异的看着司暮晴,她将司暮晴的话体会了半晌,还是不懂。
“昭小姐,我与皇上,并没有夫妻之实!”
昭合欢震惊,她的眼眸闪了闪,脑海开始适应这个消息。
很快,她的眼睛又盯着司暮晴的肚子,若没有夫妻之实,这孩子是哪来的?为何她更摸不着头脑了?
正在昭合欢困惑之际,司暮晴娓娓道来:“当年太子欲纳我为妾,太子威风四慑,即便我父亲贵为当朝右相,也不敢得罪。
可是我母亲走的早,父亲舍不得我受这等委屈,便与皇上,也就是当年的纪王,密谋了一出戏。”
“一出戏?”昭合欢喃喃自语,她紧紧地盯着司暮晴,仿佛是在考究她这番话的可靠性。
司暮晴也许是坐久了,她一手托着孕肚,一手撑着桌角略微吃力的站起身子。
昭合欢随即也站起身子来。
“是,当时的纪王需要朝中势力支持。于是与我父亲协议,父亲支持纪王,他娶我为妻,但无夫妻之实,待我寻到如意郎君,便会一纸休书放了我。”
昭合欢恍然大悟,原来燕北行告诉她要相信他……是真的。
他当真是有难言的苦衷在其中,而她只是一味的记恨他,甚至说了不少狠绝的话来。
昭合欢这一刻心生歉疚。
司暮晴走近昭合欢轻笑道:“他一直惦记你,我过门到纪王府的那日,连宴请婚礼都不肯,为的就是怕昭小姐伤心。”
昭合欢羞愧,她一直以来对司暮晴如此冷漠,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错,即便她是真的纪王妃,皇后…也未曾伤害过自己不是吗?
“你腹中的孩子……”昭合欢又心生困惑,如果不是燕北行的,那这孩子是谁的?
只是不管是谁的,她腹中的孩子若不是燕北行的,那么生出来,在皇宫这种人心险恶的地方,只怕是难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