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鹊寻到燕北城。
“王爷,王爷刚回京,属下应该继续追随王爷的,可是奈何欢儿姑娘重病卧床不起,今日左相府的人来请属下去医病。”
燕北城皱眉,刚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她怎么了?卧床不起?”
昭合欢本医术高明,身体又健康的很,在边关如此恶劣的环境不过感染一次风寒,莫非……是替燕北行挡剑余伤未好?
燕北城有些怒意,他紧握两只拳头。
本以为他心系昭合欢,二人是情投意合,没想到他刚回京令他诧异的第二件消息,便是纪王早已娶了一位纪王妃!
这位纪王妃,却不是昭合欢!
燕北城替昭合欢不值,早知如此,不该让燕北行带走她!
李鹊悲戚的叹了口气:“左相府的老夫人去世了,昨日刚走,欢儿姑娘承受不住打击,便……昏死了过去!”
他为昭合欢医病的缘故,在左相府呆了有些时日,知道府中最让昭合欢牵挂的人就是老夫人了,对于其他人,她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比对待自己的婢女还要冷漠。
燕北城恍然大悟,有些心疼昭合欢,“这样,你去让人备些厚礼,然后随本王一起拜访左相府。”
昭合欢救过他一命,撇开他喜欢这个女子不说,左相府办丧事,他为了这份情义也该去拜访。
李鹊欣喜:“是,王爷。”
昭合欢一直想见燕北城一面,最好不被外人所知,那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二人来到左相府,门口的守卫小厮一眼认出了燕北城。
“见过荣亲王,不知亲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的马上去通知老爷!”几个小厮慌忙跪下,不敢怠慢。
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荣亲王是守卫国家的英雄,战功显赫,更是因为他高贵的身份,没人得罪得起。
燕北城随和的摆了摆手,下一刻,还不等小厮禀告,昭书轻便三步并作两步般迎了上来。
“荣亲王!老夫不知您会来,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昭书轻一身黑衣,尽管守孝期已经过去了,还是不能穿朝服。
燕北城大步跨入府中,双手背后,高大挺直的身影宛如一个王者。
“本王听闻贵府老夫人病逝,特地来上柱香,哀悼老夫人。”燕北城一边走,一边说明了来意。
昭书轻诚惶诚恐:“荣亲王有心了。”
另一边,他还在犯嘀咕,左相府与这位荣亲王从未有过半分交情,如今怎回亲自登门拜访?
不过依照如今的局势来看,太子之位莫过于是荣亲王和纪王中的一人,燕北城刚刚回京,炙手可热,他自然不敢怠慢!
燕北城自己说明了昭书轻的疑虑:“令媛合欢小姐曾在边关救过本王的命,本王感恩戴德。”
昭书轻心中的石头沉了下来,原来是昭合欢。
当年没白白将她送走,否则也不会学成一身医术,更不会有今天左相府的门槛被各种皇家权势踩过。
燕北城虔诚的为老夫人上了香,又宽慰了昭书轻。
“昭大人节哀顺变,本王会为皇上言表昭大人的孝心,不知令媛她……”燕北城一直没见到昭合欢的身影,有些着急了。
昭书轻脸上马上一副心痛模样:“欢儿,欢儿她伤心过度,大病一场,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老夫请了很多太医,都不见好。”
“王爷若不嫌弃,老夫可以引路,王爷见上一面。”
分明是燕北城期待见到昭合欢,此刻昭书轻更显急迫,有荣亲王与昭合欢这层关系,对他有利。
纪王已经娶了右相嫡女,要他左相的女儿再嫁做侧室,他难免在司白衣面前抬不起头来,昭书轻正纠结万分,又杀出一个荣亲王,这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燕北城笑了笑:“有劳昭大人。”
春棠梨,燕北城被引到了昭合欢的床前。
昭书轻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又轻轻带上房门,房间里只剩下昭合欢与燕北城,还有前来诊病的李鹊。
这是燕北城第一次见到作为‘女儿身’的昭合欢。
即便身上盖着软褥,还是突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修长白皙的脖颈下散乱着一头青丝,鹅蛋般小脸上,眼睛紧紧地闭着,蒲扇一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睡不踏实。
肤若凝脂,眉清目秀,乍一看是远山芙蓉,细看……耀如春华。
燕北城看的有些出神。
半晌,他注意道昭合欢即便在昏睡,眉头也紧紧地拧着。
跟着不自觉地也拧起眉头。燕北城轻声问身旁的李鹊:“她病情如何?”
李鹊刚刚诊完脉,收起医药箱道:“回王爷的话,欢儿小姐还是忧思过度,所以精神萎靡。”
半晌,燕北城才开口:“照顾好她,你留在这里,等她身子康复了再回来。”
“是,王爷。”
李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燕北城和昭合欢二人。
刚出房门,门外站着一群左相府的家眷,其中昭书轻的面色焦急之中还有按耐不住的欣喜。
他看到李鹊,慌忙迎了上来:“欢儿她怎么样了?”
昭书轻的脑袋一直往房间试探,他是想一探究竟这位荣亲王对昭合欢到底有没有心意。
李鹊清了清嗓子道:“老爷不必担心,大小姐还是忧思过度才大病一场,归根到底是心病,荣亲王已经吩咐属下继续好生照料大小姐。”
昭书轻点点头,其余过于隐晦的话,他也不再好多问。
门外守着的,还有李氏与昭合萱。
昭合萱的脸色难看极了,她没想到昭合欢少了一个纪王撑腰,接下来还有荣亲王!
狐媚子女人,到底勾引了多少男人,她还真是有手段啊!
除不掉昭合欢,又见不得她过的比自己好,昭合萱的眼睛里都是嫉恨。
房间里,燕北城为昭合欢掖了掖被子,他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好好的,本王还没有还了这份恩情。”
燕北城也没来得及细问上次在皇陵,昭合欢为何急急慌慌的要他离开京城,这次回京,他认定之前是有一场巨变的,可是具体到底怎么回事,还是不明所以。
昭合欢一直昏睡着,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纪王府,她长长的青丝被挽起,俨然已经是嫁人为妇,旁人都尊称她为纪王妃,可是她怎样都寻不到燕北行。
正当她懊恼的穿越一扇房门时,便看到了燕北行。
很少笑的他,在爽朗开心的笑着,身旁跟着一位妙龄少女,二人嬉闹如常。
满腔的怒火,和不甘心涌上心头,可是梦中的她,好像很习惯这种感觉。
燕北行见到她后,浅浅的打了声招呼,再看他身后的妙龄女子,似乎很怕她。女子拉了拉燕北行的衣袖,二人便绕开她继续说说笑笑走远。
昭合欢再追上去,可是那个男人眼睛里只有别人,他开心的笑,是因为别的女子,他依然尊重她,心思却全然不在自己这里。
最后梦中的她,忍下心中的苦涩,转身离开。
为何这种滋味,她似曾相识?
昭合欢终于忍不住,留下两行清泪:“我恨你……”
正欲转身离开,燕北城听到昭合欢的这一声呢喃,又顿下脚步。
“我恨你……燕北行,我恨你!”昭合欢仍在梦中,忍不住抽噎出声,为何这个男人要欺骗自己,为何他最后还是负了她?
她是不是应该永远呆在深山中,不该回京,不该为他医病!
可是……看着他死,自己更做不到!
燕北城听着昭合欢的哭声,转身回来拉住她:“欢儿?醒一醒。”
可是昭合欢没有醒过来,她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她哭着跑开,回到房间,推门而入,却是老夫人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都一模一样,就连梳妆台上那朵常年放着的海棠花,都一模一样。
“奶奶?”昭合欢泪眼朦胧,看到老夫人时才觉得好一些。
老夫人半倚在一张贵妃椅,还是如往常一样对昭合欢笑着招呼:“欢儿,到奶奶身边来。”
昭合欢还不忘记抹干自己的眼泪,她怕被老夫人看到后担心。
可是昭合欢刚刚靠近老夫人,手将要碰到她的手时,贵妃椅上的奶奶又如同幻象一般消失不见了。
“奶奶?你去哪里了?”昭合欢又抑制不住眼泪汹涌起来。
燕北城还在试图叫醒昭合欢:“欢儿?做噩梦了吗?”
燕北城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哭,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的守在昭合欢身边。
昭合欢叫完了奶奶,情绪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燕北行!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何要骗我?我恨你!”昭合欢哭的越来越委屈。
燕北城轻轻拍了拍她:“欢儿不哭,本王会替你讨个公道,别再哭了。”
一定是燕北行伤了她的心,否则她怎么连在梦中也这样恨他呢?
燕北城紧紧地拧着眉头,尽管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昭和欢受伤,却积攒了满腔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