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晴问方铭：“你还记得邹至钰教授吗？”方铭当然记得那个试图轻生的物理学家。

“我的一位师兄和邹至钰教授关系很好，他说邹至钰教授明天要出席一个私人宴会，在和园的一个会所。”

方铭说：“会所该不会叫‘倾曲’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方铭翻出来一封邀请函，“这是我在健身房遇到的外国老人给的，地址就是倾曲，也是明天。”

戚晴说：“你应该去，找机会见见邹教授。”

……

下午，方铭肩负戚晴的委托，来到和园，宴请的会所位于和园深处，绿树掩映，小径通幽，不说明的话，根本想不到里边有个会所。在青瓦白墙的月牙门口，方铭出示了邀请函，走进园子，别有一方小天地，一泓清泉，几片山石，点缀几丛兰草，充满雅趣。房舍内是东方意蕴，清雅别致，没有半点奢靡气息。

正厅内，人们三俩成群，正在交谈，方铭扫视一圈，发现了满头白发的安德烈，安德烈露出夸张的笑容，小跑着走过来，他用强壮的手臂握住方铭：“又见面了，欢迎你！上次人多，没机会聊，我想告诉你，你是非常有天赋的年轻人，稀有的人才，我想请你加入我的团队，我相信，你在好几个领域都会有所建树。”

方铭明白，安德烈非常看重他，这才邀请他来参加这次私人宴请，继续做他的工作。看着安德烈无比诚恳的模样，方铭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安德烈小声说：“我和其中一位老板私交不错，本想只是朋友聚会，吃吃东方美食，喝喝美酒，可是，今天的气氛有点怪。”他掏出一个金属酒壶，递给方铭，方铭婉拒，安德烈自己咕咚喝了一口，说道：“好，不喝酒是好习惯，我更看好你了！”

后背被拍了一下，方铭回头，看见穿着短袄百褶裙的周小宁，好像民国时期的女学生，周小宁规规矩矩的行礼说：“大哥好。”自从上次自己夜店抢码之后，周小宁似乎从票友大爷变成了乖巧的小白兔。

方铭刚要说话，从人群中快步走过来一个女孩，是徐雯，方铭心想：世界真小。徐雯亲热的抱住他的手臂，身体几乎都贴了上来，传来一阵淡香，“哥哥，我在这里帮忙组织宴会，这次宴请，来宾都是各界名流，当然少不了我，你怎么来了？”

周小宁皱起眉头，翻了个白眼说：“喂，喂，你这样，成何体统，工作人员就别和客人套近乎了。”

徐雯浅浅一笑，瞟了一眼周小宁：“小丫头，学生妹就不要和成年人凑一起了，一边做题去吧。”安德烈哈哈一笑，“更看好你了，和我年轻时一样受欢迎。”

室内气氛热烈起来，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走进前厅，对大家说：“这次宴请，本来是请一些朋友叙叙旧，没想到形势变化快，现在主题已经变了。因为要聊的话题敏感，大厅周围使用了干扰装置，各位谅解。”有人掏出手机，果然，连录音、摄像功能都无法使用。

众人窃窃私语，有位方铭在杂志上见过的地产巨头说：“老周，你卖什么关子，你在富豪榜上又上升了几位，大家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大事让你这么严肃？”

周先生说：“是真正的大事，这位是邹教授，我的老朋友，国内首屈一指的物理学家。我请他做个说明，邹教授是康复后第一次露面，我们欢迎他！”他带头鼓掌。

邹教授身体有些虚弱，愈发清瘦，眼中闪动莫名的光芒，他说：“想必大家都听过末日传闻，心存疑虑。我做了一辈子研究，追求真实是我的毕生夙愿，所以我不想欺骗大家，我要告诉你们，末日来临是事实。”

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不少人遍体生寒，邹至钰悠悠的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就算是终结也是人类一起终结，并不孤单。”充满沧桑感的语调让方铭微微点头。

“我没有您这份心境，还想多活些年。”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邹至钰并不理会，扫视众人，“末日危机并不是无法应对，其实，末日危机是必然的，早晚都会有，就算不以这样的形式，也会以别的形式出现，比如大规模战争、瘟疫、彗星撞击。为什么说是必然，这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必然出现的死亡关卡。”

“您变成哲学家了？”

“人类早有共识，八十多年前，哲学家胡塞尔呼吁重视优罗洲的精神危机，他担忧物质和技术发展带来的客观化进程，使包括人在内的一切事物，都成为被理性和技术把握的客体，导致了意义的丧失，精神被抛弃了，最终人类将陷入‘对精神的敌视和野蛮状态’。”

“邹老，您有点危言耸听了，我认为这是最好的时代！”旁边一位中年人不紧不慢的反驳，“物质文明和技术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古人穿着麻布，住在低矮潮湿的房子里，倒是富有您说的精神了？我可不愿意回到那样的生活。”

徐雯对方铭耳语：“这位是油气公司老板。”

又有一个插话的青年，“没错，我觉得随着物质发展，现在人的精神享受变得更丰富了，一点不比从前少，比如s-m，有情调，有气氛，纯粹的精神享受，搁以前，那可是伤风败俗。”

有人接口说：“放现在，还是伤风败俗，而且，这和精神享受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接手家族企业的富二代，生产橡胶制品的，包括保险套。”方铭看了眼徐雯，知道的倒挺多。周小宁撇了撇嘴，只有碧池才会了解这么多富人信息。

邹至钰激动的反驳道：“不是说物质文明不好，物质文明是必须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福祉，唯一的问题是，它不该凌驾于人类的精神发展之上！人是什么？人是全面发展！人是不断展开的可能性！甚至是无限可能性！人就是自由精神，怎么能被物质和技术限制住？每个人都成为一个固定的零件，这就是沦丧！”

“这种沦丧发生在整个世界，人类的精神，在现代物质文明战车的碾压下，溃不成军。这次末日危机，就是精神危机的体现。战胜危机的办法，就是人类的精神要摆脱物质束缚，恢复它的活力。这场绝对危机，人的物质文明无法抵御，唯一的出路，取决于人精神的绝对高度。”

现场有些人对邹教授的演说嗤之以鼻，更多的人是用心聆听。

“该怎么提升精神，难道要去修行？”有一位女士发问。

邹至钰微微一笑，“老实说，我也没有头绪，自古以来，世界上完善精神的途径很多，读书、艺术、修行、游历，面对危机，要相信，人类的精神能够改变一切。”

“我将出资建立一所文化研习院，从传统中典籍中寻求答案。”

“我要进山，在最贴近大自然的地方，建一处园子，欢迎大家来，和我一起感悟天道，探索天道。”

周小宁说：“这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吧，传闻不是说，异能者才是关键？”

邹至钰说：“没错，异能者很奇妙，他们似乎是大自然为了应对这场危机，主动激活的助力，异能就是精神力，异能者恰恰是冲破了物质文明的束缚，解放了人类的无限性，我相信，异能者之中会有伟大的英雄。”

“当然，邪恶的精神也会有它的代表人物。”

宴会的主人，气度不凡的周先生说：“我们这场聚会，是想未雨绸缪，集大家之力，建立一个应急体系，政府的担子不轻，接下来如果出现恐慌，我们要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