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恩华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消失的拳印，意味深长的对方铭说：

“不过我倒是看出你的弱点了，你不能持续使用这种火焰吧？我刚才跟你缠斗，就是要等你用完底牌。”

“而且，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的打法粗陋，拳法更是，白白浪费了你的力量。而我”

陈恩华把破烂的上衣扔掉，挺直身躯，似乎瞬间高大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势变得肃穆、沉静。

“苦习了二十年！”说话的同时，陈恩华展示了让人震撼的一幕：他的身姿转动轻灵如水滴滚落，出拳却又如忽降的雷霆，动作舒展、写意，但又古怪、刁钻，给人种种矛盾的感受。

方铭应接不暇，连连中招，身体在空中翻飞，不等调整过来，就又被陈恩华击中，滑出很远。

陈恩华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和我一起对付莫立吧！”

“你必须死！”方铭回答，他双臂扶着地面，似乎站不起来的样子。

陈恩华跃起，从空中落下，右腿在空中抬过头顶，重重砸向方铭身躯。

方铭惊慌的架起手臂，就要被击中时，突然收回格挡的手臂，任他的脚击中自己前胸。同时，方铭的手掌刺进了陈恩华的大腿，陈恩华看着方铭毫无表情的脸，低头看了看刺入腿部几厘米的手掌，“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抬脚就要再次踹向方铭。

方铭的指缝之间，一道红色的细线钻进了伤口。

“你关系着我朋友的安全，请你谅解。”

巨大的火龙从陈恩华腿部迸裂出来，升腾起十几米高，陈恩华被高高抛起，等落到地上，下身已经支离破碎，上身也受伤很重，胸腹间贯穿了一条可怕的伤痕，好像要把他裂成两半。

陈恩华一手捂着胸腹的伤痕，一手伸向方铭，奄奄一息的说：“怎么会？……”

他嗫嚅着说了什么，方铭趴在他旁边仔细听着，半晌没有抬头。

三分钟后，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他说了什么？”

从旁边的尸体堆中，一个士兵站起来，脸已经是莫立的脸，方铭没有回答。莫立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下脚步，笑着说：“我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似乎我一过去，就会遭到你的攻击？”

“不过，在幻境中，我能获得格外的加持，我的实力和你接近，我还能随时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他指指远处的城楼上的守军。“所以，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

方铭依然没抬头，低声说：“陈恩华说你很自大，果然你会忍不住出现，这是咱们第一次在幻境中见面吧，”

“没错。”

方铭右手甩出一把短斧，莫立双手一合，夹住了短斧，“呵呵，你”

莫立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臂从里边伸出来，身后站着方铭，“你怎么在我后边？”莫立嘴角淌血，疑惑的问。

他瞟见眼前的陈恩华虽然伤势惨重，却炯炯有神的望着自己。

“哦，我明白了，呵呵，是这个老家伙跟你配合吧，你们俩演戏骗我？没想到他的能力还能这么用”

“我一直怀疑，你在自己的幻境中格外自大，会使用自己的本体，你刚才的话也表明了这点，你说你随时可以转移，如果不是本体，为什么要转移？”陈恩华说。

“你真狡猾……”莫立挣扎着，面孔虚幻起来，这是要切换到别人身上的征兆。方铭双手用力，咔嚓，莫立的身体分成了好几块。

陈恩华松了口气，对方铭说：“我试过，在幻境中受伤就是真的受伤，在幻境中死也是真的死，他的本体也不例外。”

两人静静的等待着，一秒、两秒。

陈恩华说：“成功了吗？”

方铭说：“不对，幻境也还在，难道？”

啪，一声轻响，两人看到，莫立的头颅在地上打了个滚，挂着草叶，表情诡异，“你刚才说我的弱点是自大，那时我就在想，你们俩大概会有什么花招。果然，哈哈，看你们俩诡计得逞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我刚才装死装的好辛苦，差点笑场，我在幻境中当然是无法伤害的。”莫立嘲讽的看着两个人。

陈恩华的表情灰败，咳出一口血：“看来没办法了。”

这时，莫立的脸忽然扭曲起来，好像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怎么回事”

“如果在幻境外呢？”方铭冷漠的声音传过来。

现实的公园里，莫立的身体正在裂开，他呆呆的看着身旁出现的方铭，眼花了？方铭是站在一只若隐若现的凤鸟上？一贯制造幻象的莫立都开始怀疑这是他的错觉，这或许是莫立第一次感到绝望。

方铭此时的出拳，带着这些天的愤怒、压抑。失去生命不可怕，但失去意义感，失去身边的人，不可饶恕！这个笼罩在方铭心中的阴影，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拳头像狂怒的地毯式轰炸，把草地、石块、林木和莫立一起化成了齑粉。

幻境瞬间消失。

“怎样了？”

“艾恩明白方铭的所指，回答道：“那个能量体，已经完全消失了。”方铭感到了一阵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清新，本来无意义的对象，此时又恢复了真实感、意义感，其他人不再是各种符号，成了有血有肉，和自己有某种看不见关联的人类。

他终于理解了那个孤独的老人海明威，“所有人其实就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你产生了强烈的对生命体的共鸣，和对心灵羁绊的感动，波动达到50点，削弱物化指数3点，现在物化指数为43点。”

刚才的交战中，方铭对陈恩华的异能已经有所猜测，陈恩华加重语气谈到弱点，实际上是在暗示方铭注意他的异能，再加上他瞬移一样的躲闪，本来印在他肩上的拳印在他再次出现后，却消失不见。这说明，陈恩华的能力不是瞬移，是回到几秒前的过去。按他移动的距离估计，大概是三秒。

方铭心想：陈恩华反复暗示自己，只有一种可能，他能够对自己使用这种能力，把自己转移到几秒前。如果两人配合默契，这会成为最后消灭莫立的底牌。

方铭控制火纹的爆炸角度，陈恩华也确实受伤惨重，腿部的重创对于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并不致命，陈恩华上身的伤痕是实际他自己划出的。

就在莫立迫不及待的露面后，方铭终于获得了机会，他先是朝莫立挥出短斧。随即，方铭被一股能量包裹，应该就是陈恩华的能力。

方铭周围的画面顿时变得不真实起来，景物水波似的晃动，方铭看到，莫立依然在说话，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就在身侧。也就是说，别人都在按时间的轨迹继续前进，自己独自回到了三秒前。

方铭脑中想着，手臂已经插进了莫立的后背。

而此时，方铭同时默想凤纹，凤纹虽然无法激活，却能沟通虚幻和真实，像个路标。凤纹在莫立的身体中浮现，黑色的翅膀上影影绰绰的闪出了树林的景色，而且正是他们所处的公园角落，原来这就是莫立的本体藏身之处！

方铭在见到莫立之初，就攻击过两次莫立的幻象，尝试用凤纹找到他的本体，可凤纹的影像显示他待在室内，根本无从辨认位置。而且，莫立应该可以远程操纵自己的幻象，因为距离原因，他的本体和幻象联系微弱，无法借助凤纹的“特殊通道”跨越过去。

唯一能够抓住莫立的机会，就是他在近距离出现的时候。方铭曾猜测是莫立制造庞大的幻境的时候，他必须要近距离出现。

判断依据是当时仲夏发给他的几段视频，当时他在4s店遭遇莫立，莫立以幻象方式出现，没有在视频上现形。

但方铭比仲夏多看了到一点线索，当时4s店门外的一辆车内，有一个侧影酷似莫立的人，方铭推测他要保持近距离，才能控制复杂的幻境。在方铭当时开车去郊区的视频中，方铭又看到了那辆车的踪影。

现在更证实了这一点，方铭通过凤纹，看到莫立就站在离自己本体不远的树林中。

方铭分开幻境中莫立身体的同时，凤纹已经连通了幻象和莫立的本体。就像上次幻境中，方铭踩着凤鸟，周围的幻境像海浪一样分开，露出了现实场景，接着就是最后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