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俞看着眼前的亚辛,这就像是人内心里的天使和魔鬼,相互争夺对身体的控制,并且都想把对方彻底赶出去。
足够强大的灵魂,是一趟开往永生的列车,能够跨越生命的边界。原本这趟车上只有一个人,就是这位去过敦煌的老绅士,列车的始发站是哪儿恐怕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而终点站似乎会是永远的未知。
但他犯了个错误,竟然把这趟列车行进的路线透露给了别有用心的人,导致一百多年后,亚辛在列车中途停靠的时候混上了车,还在vip车厢里霸占了一多半的地盘。只因为at立场防的住外部的进攻,却奈何不了灵魂内部的侵蚀。
实在是造化弄人。
曾经江晓俞认为“世界”这两个字仅仅是个地理上的概念,指的是在地球仪上能看到的这么一片大小。后来长大了,知道仰望星空的意义了,又觉得“世界”两个字成了空间上的概念只要光能到达的地方,都是这个世界。
后来上了道源和尚讲的宗教哲学课,才体会到“世界”其实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而且只关于我们每个人自己,因为所谓“世界”就是人这一世的两个边界。
一生一死两条界限,限定出了我们这一生一世,世界就是在生死之间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所有的感知。
佛教里讲“成住坏空”便是不同世界之间的转变,然而对我们每个普通人来说,成之前,空之后,便无所谓世界,世界也并不存在。因为凡人是跨不过那两条界限的,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这一世也便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人,是身体里装着两个或更多灵魂的人,江晓俞看着他,心里忍不住在想:他为什么就能拥有更大的世界?没有谁能逃过肉体的枯朽与毁灭,但他为什么能再次苏醒过来?难道差别只是在于一碗孟婆汤么?他记得起前世过往,而我不能……
江晓俞感觉脑子里漆黑一片,浓稠的黑暗像是一团沥青,正在以慢到极致的速度流淌,黑暗里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却稍纵即逝,在沥青的裹挟中一闪而过。
江晓俞不想再思考了,他觉得头很沉,就像有什么东西明明知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种烦躁。也因为只靠思考并不能战胜对手,想让亚辛付出他应有的代价,唯有拼命。
“现在我都明白了,这就是你的能力,借助这个古老的祭坛,吸取别人的身上的某种力量。”江晓俞用手指着双蛇雕像,也不管亚辛是否能听懂自己说的话,“这两个人……刚才也算是都交过手了,我说的没错吧?”
之前看到到挂着的两个人,他就隐约猜到了,亚辛是吸收并且利用了这两个人的能力,才能在战斗中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瞬间切换成完全不同的风格。
亚辛看到他指着祭坛上的雕像,已经想到了后面要发生什么,整个人又陷入一种狂热的愤怒中,他狂浪嘶吼,倒挂在逆十字架上的两个人开始颤抖。
“让他们歇歇吧,该结束了。”江晓俞说完,抬手时m500已经握紧,“砰、砰、砰”三枪过后双蛇雕像已经碎成了几段,又落在大理石般光滑的地面上,摔的粉碎,弥漫起一阵烟尘。
两个人的颤抖停止了,那些棕红色的虫子也受到了惊吓,其中一些拥挤着钻进了人的嘴里,另一些摔落在石头垒起的高台上,又转身朝下钻进了石块之间的缝隙里。
江晓俞侧过身又是两枪,一枪只是用能力实体化出来的普通子弹,另一枪则是在弹头上灌注了剑气的。他知道这两枪应该并不会有什么直接的作用,但需要做一些必要的测试。
果然,两颗子弹都打在亚辛的胸口上,at力场延展出一层层金色的光幕,那种金黄色的光芒完美无瑕,看不出任何瑕疵,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被击碎的可能。
但m500用的毕竟是和巴雷特大狙一样的.50口径弹药,而后者在韩凌手里的时候,可以轻易击穿一公里外轻型战车的外装甲。所以即便是在at力场的保护下,亚辛还是略微后退了半步,但这就够了,江晓俞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种类似at力场的能力并不是完全无敌的。
因为口径过大,m500的转轮里只能装下5发子弹,而目前江晓俞的能力,短时间内也只能使用一次实体化的能力,所以热兵器重归于虚无之中。
破坏了祭坛上的雕像,诡异的法阵随之失效。而挂在逆十字架上的,显然就是先前江晓俞与之交手的野蛮人和剑客。
不知道亚辛是从哪里找到这两位风格迥异的武术家,并且用这种非人的手段控制起来,将他们的力量吸取到自己身上。但现在这一切都停止了,亚辛现在所拥有的,只剩下了这层看起来坚不可摧的at力场。
“借用的东西终归是要还回去的,包括你这层龟壳。”说完,江晓俞摆出了一个俄式桑搏的架势,准备开打。
人类所有的徒手格斗术,大致上其实只有三个流派:打击技、投摔技和关节技。
江晓俞评估了自己的对手和环境之后,选择了第二种,因为亚辛的身体被锤炼的像钢铁一样,硬碰硬绝对不可能占到便宜。可是再强的身体,哪怕是俄罗斯最强摔跤手桑吉尔夫,也不过121公斤体重,无论什么能力什么狗屁力场,都绕不开最基本的力学原理。
而俄式桑搏正好是这些投摔技中最基本的一种,是前苏联的“国技”,它属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摔跤流派,风格粗犷野蛮。它诞生自俄国革命的血腥战火之中,在mma降世之前,称得上凶残的唯有桑搏。
江晓俞拉开架势猛冲向亚辛,气氛突然变得苏维埃了起来。
仿佛“牢不可破的联盟”正作为bgm出现。
仿佛“目光核善”的斯大林同志正在检阅红场上的三军仪仗。
扭打、抱摔,拳脚落在彼此身上,浑然是两个无赖的街斗,没有任何套路技巧可言。因为亚辛原本就是从街头成长起来的,而对于江晓俞来说,客观上悬殊的实力让他只能勉强应对用脸接下亚辛的拳头,顾不得背上的重锤,也要死死抱住对手的腰。
这时候周围越来越热了,两个人身上都裹着一层粘腻的汗水,江晓俞知道,这说明现在已经离岩浆流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