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凝明显理解了他手势的意思,整个人突然一愣,因为她不确定江晓俞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和亚辛同归于尽?”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沈语凝用力摇了摇头,这不像是她认识的江晓俞,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江晓俞也不想同归于尽,可是眼前的局面,似乎只能在死一个和全死之间做出选择,真到了这样的关头,他突然发现这种抉择似乎一点儿也不艰难……
于是他迎着亚辛那把虚幻中的“细剑”贴身上去,侧过身故意中了这一剑,亚辛的两根手指穿透他腋下的皮肉,鲜血四溅。
江晓俞忍着巨痛,使尽全身的力量,用臂弯夹住了亚辛的手腕,牢牢的锁死了。
亚辛也是一愣,刚想要用力把手抽出来的时候,江晓俞已经回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的笑容,然后用右手紧紧的攥住了亚辛的两根手指。
和江晓俞猜测的一样,这个所谓at力场之类的东西,能阻挡灵魂的冲击,阻挡具象化的能量,但终究无法彻底阻挡构成这世界最基本的力学原理。所以他咬着牙,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上,终于随着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咔、咔”两声,他把亚辛的“细剑”掰断了。
这么做并不能带来胜利,却足够激怒对手,对于江晓俞来说这就够了。
亚辛一脚把江晓俞蹬开,低头看着自己被折断的手指,又发出了一声野蛮人愤怒的嚎叫。
江晓俞则顺势跑向了那个深井所在的方向,他回头看了沈语凝最后一眼,又用唇语对薛星野说:“带她们走……”
在他的计划里,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亚辛一定会追上来,如果自己能尽量多拖延一些时间,就能换来其他人逃生的机会,这已经是绝境中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
飞奔着穿过那条螺旋向下的通道,江晓俞再一次来到了通道尽头的房间。他站在那口漆黑的深井旁边,大口喘着气,目光扫过四周刻在周围墙壁上的穆伊斯卡人留下的血腥祭典:剖出活人的心脏献给太阳神、火刑柱上离体而出的哀嚎灵魂、被巨石碾过的散碎血肉流进地上的空洞……如此等等,简直是一幅地狱的长卷。
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亚辛本人和他说的话上,这时候江晓俞一个人先跑了进来,独处的瞬间,好像突然就看懂了壁画中包含的暗示。
因为壁画上每一个作为祭品牺牲的人,都有哀嚎着的灵魂从人的口中钻出来,这些灵魂被刻画的栩栩如生,表情惊惧不安,然后被吸进壁画底部的一个洞里。这些灵魂又在山洞里排成长队,穿过山腹直达顶端,最终被坐在山巅神庙里的太阳神享用。
江晓俞断定,出现在这些壁画底部的洞,就是眼前这口井。而这其中所暗示的,就是吸收或者利用别人的力量,所以这井里一定还藏着什么!
很快亚辛就追过来了,他看到江晓俞站在井边,却停了下来。
“你老实说,这底下是不是还有东西?”江晓俞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他说的中文,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刚才你带我们进来,一个人哔哔叨、哔哔叨说的没完没了,其实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力吧?不让我们仔细看壁画上都是什么,对不对?”
“你口口声声说要把秘密都告诉我们,只是因为你和你身体里的那个‘他’有约定,你一定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但在这井里藏着的,一定是只属于你的某种东西,所以不在那个约定之内,对不对?”
“所以这底下还有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通向地狱的无底深渊,你没说实话,对不对?”
江晓俞指着亚辛说完了他的提问三连,然后一手撑着井沿,翻身就跳了下去。
当身影隐没在井口的虚空中,江晓俞回味着李逸臣转告给他的话“真相总是有很多版本,你要学会选择。”这个人亦正亦邪,亦敌亦友,总是让江晓俞想不明白。
人在黑暗中急速下坠,江晓俞把剑气聚在手指上,左右抓在井壁上往下滑,一路切下来不少黑色的岩石碎块,也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虽然下面并非地狱,但温度还是在缓慢上升。此时学院里教的一些冷门知识派上了用场,南美洲的地热增温率大约是每增深100米,温度增高2.5摄氏度。而现在身体已经能够感觉到温度的变化,这个井的深度可想而知了。
这时候脚下开始现出一丝亮光,再往下光线越发明亮,直到看清了地砖的纹路。江晓俞猛一用力把双手插进两侧的石壁中,让下坠的速度降到最低,看清了下面确实是一片平地,这才一跃而下稳稳的站住了。
下面是一间依托着天然洞穴的形状建造的大厅,看的到的地方就有两个电影院大小。黑色的地砖平整得像是酒店的大堂,每一块都是大约一米见方,地砖之间的接缝异常整齐。
深灰色的石柱直径约有两米,至少有上百根这样的石柱立在这里,上面刻满了痛苦嚎叫着的灵魂,万千张源于恐惧而生的面孔布满了大厅里所有这些石柱的表面,在密集恐惧之外,反而有了一种莫名的壮观。石柱向上直达洞顶,连接着未经雕琢的天然的洞穴顶端。
整个大厅的一侧被明黄色的光线笼罩着,而另一侧隐藏在深沉的黑暗里,看不出那里会不会还藏着什么,或者还连着什么地方。
而这时候江晓俞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在漆黑的井下至少数百米深的地方为什么居然会有亮光!?
他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任何油灯火把之类的东西,当他看到光线来源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滚烫的熔岩正顺着大厅一侧的岩壁翻腾涌动,瀑布一般缓慢流淌,散发着明亮的光。
这些熔岩四散奔流,又在最下面融合交汇到一处,像护城河一般,在前人开凿的沟渠内环绕穿过半个大厅,再流到不知何方的地下深处去了。
而在大厅的中间,还有更让他意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