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火影忍者》插曲的轻松话题并没能持续多久,接下来的事让两个人都震惊了音乐声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大,而且他们之前的判断都出错了,这声音并不是从车内音响传出来的。
短暂一瞬间的对视,周萌匆忙把收音机关掉,三味线的声音穿过挡风玻璃传到两个人的耳朵里,狂暴、紧密、缭乱,显然是一种放肆的挑衅。
“看来真是快打架了……”周萌小声嘀咕着。
眼前的大雨里,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的和服,站在茫茫的公路尽头,手里拿着一件细长的乐器,声音就是从那上面传出来的。
“这是……特么的吟游诗人么?”尽管后背已经渗出冷汗,但江晓俞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他从后视镜里盯着周萌的脸,看她额角青色的血管瞬间跳起来,整个人此时都绷紧了。
他从未在周萌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收紧的瞳孔里凝聚出一种恐惧。
“我们冲过去!”周萌突然大喊。
湿冷黏滑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的包围了江晓俞,因为他扫了一眼时速表,时速120公里,而那个拿着三味线的模糊身影似乎始终与这辆车保持着固定的距离,黑色的和服大袖随着琴弦的拨动上下翻飞。他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背包系带打了个死结,希望无论如何,江毛毛就躲在里面不要出来才好。
“系上安全带!”
周萌把油门踩到底,捷豹f-type车身疲惫的震动,发动机声嘶力竭,转速表瞬间越过红线。
在铅色的阴云下,车身像一枚炮弹,迎着从太古的黑暗里走出的歌姬,大雨如潮随弦动。
雨里的人放下手中的乐器,收敛心神,也迎着飞驰而来的汽车,短发如旌旗猎空。
车已近在眼前,挟奔雷之势,嘶吼着穿过雨幕。
没有任何声音,转瞬间人已经失去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团人形的水雾。下一刻,黑色的大袖盖住了琴头,穿着和服的身影已经跃起在高处。再抬手时,一柄长刀从琴颈里抽出来,刀光如寒夜流水。
杀气和刀意没有片刻停留,带着疾风闪光般的锐利,凌空一式燕返,向下划出完美的圆弧,一道残月寒光,斩在捷豹的车头上。
江晓俞只看到水银般的光,像冲进了银色的大海,整个车头却被一刀斩断,轮胎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一边打转一边撞向路旁的护栏,终于轰然停下。
白色的安全气囊同时弹出,周遭陷入暂时的宁静。
片刻之后,周萌踹开车门,伸手从车门上拔出了漆黑的雨伞。江晓俞先是愣了一下,但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高二少年,他知道周萌拔出那把伞绝对不是为了在谈判的时候挡雨。
于是他也学着拉开了车门,明显改装过的车门被加厚了,坚实的黑色伞柄就插在车门的侧面。他抽出伞,按下手柄上的机关,修长的欧洲骑士佩剑从伞里滑出来,刃光清澈。
他握着剑站在雨里,身上透出战士的锐气。
“这可不是什么开过光有名字的神兵利器!”周萌举着同样款式的剑向他喊着,“但这些质量可靠的量产货,和我们一样都是madechina,沉默平凡,却能在关键时刻改变世界。别怕!”
江晓俞知道,周萌这是在给自己打气。
自从在模糊的雨里看到黑色的和服,他就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可能会是上杉芽衣口中的姐姐。直到现在看清了彼此脸上的表情,他反倒觉得这事变得蹊跷起来。不是已经谈好了么?难道那天她说的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和同情么?可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晓俞持剑四顾,试图寻找上杉芽衣的身影。
对于周萌来说,眼前穿着黑色和服的人,也算得上有过一面之缘。那天在拍卖大厅里,她横跨一步挡在面前,和服下摆无风自动。虽然自己没有跟着江晓俞出去,是用他重色轻友作为理由说服自己,可在那一瞬间,确实曾经被她端在腰间的一对黑色大袖吓住了,那人有渗在骨头里的杀意。
“芽衣在哪?”江晓俞忍不住先开口了。
“呵呵,芽衣……”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轻蔑的笑了笑说:“喊的这么亲切,难道那个贱人对你承诺了什么吗?”
江晓俞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句话,他和周萌短暂的对视,发现她也是一头雾水。
“她……她说不想再干无法挽回的事,她……”江晓俞吞吞吐吐的说着,他拼命的想说出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心里只记住了一种感觉,仅此而已。
对面的人收起了脸上轻蔑的笑容,严肃的说:“我们活在这世上的人真是奇怪!每个人来到世上都只是匆匆过客。目的何在,无人清楚,虽然人们偶尔会自以为有所感悟。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其实我们都是为其他人而活着的,首先是你身边那些最亲近的人,他们的欢乐与你是否幸福息息相关。”说到这,她抬手指了指江晓俞,“其次是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总有些纽带将彼此的命运联系在一起。我每天都会无数次的意识到,这种人与人之间毫无自由的关系,对于我已经得到和正在得到的一切,我必须竭尽全力做出回报。我渴望过简朴的生活,我总是深深的不安。”
她停顿了一下,盯着江晓俞的眼睛,“年轻人,我想告诉你的是,漂亮话说的再多也毫无意义,就像我刚刚说的那些。因为……无论你到底想为别人做些什么,你自己先要活着,你明白么?我要活着,我不想死!而芽衣把死海古卷拱手让给你,就等于是用我们的命作为代价!”
听到这话,江晓俞精神上如遭雷击,他也曾经想过这种后果,如果她的老板钱穆良真的是个“十足的大坏人”,那这样的结果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但这些想法就如白驹过隙,他总是在潜意识里抗拒这种可能性,与其说是有所期盼,不如说是害怕面对更贴切。
“那芽衣她……”此时江晓俞心里只有刚刚那句话在不停回放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总有些纽带将彼此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杀了,我亲手杀的。”黑色的和服在狂风里招摇,“让你心疼了,真是抱歉,可我想活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