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格船长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巧,但自己前一阵连续去过两次的地方确实不多,他提到了“师父”,而老师上一次也提到了自己现在有个师弟……
“是啊,就在我师父家门口,东直门。我师父是个孤寡老人,太可怜了,所以我一有时间就去陪陪他。”说话时的江晓俞仿佛戴上了红领巾。
“孤寡老人……他是叫南博万么?”里格觉得这四个字的描述好像有很大的问题,但仔细想来却也是合情合理。
“是!你也认识他?”
两声轻咳声后,扬声器里传出了里格低沉的声音:“好吧,答案揭晓,我就是你传说中的师兄,老师上一次还跟我提过你,说我现在有个师弟了。”声音停了一下,“呃……同门相认,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激动一点?”
“师...师兄好!”江晓俞答的倒是干脆,“对了,师父那个口诀,你是不是也喊过?”
“别提了……不过老师说我没有天赋,我喊了不少年,却是毫无进展。”
“你为什么叫他老师不叫师父?”
“当年我中文还不好,分不清老师和师父的区别,后来就习惯了。总之,等你回来,我们好好把酒言欢……”
“呸、呸、呸。”江晓俞感紧打断他,“可别这么说,师兄你这就叫立flag,按这种剧情,只要一说回来之后结婚还是结拜什么的,这人准得死战场上,你还是预祝我过年大吉吧。”
……
……
平台缓慢下沉,海水仿佛冰冷粘稠,紧紧包裹着江晓俞的潜水服。这是他第一次潜水,也是第一次潜到这么深的地方,但实际情况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没有海龟和鱼群,没有彩色的珊瑚,在灯光的照射下,眼前是一片荒芜,远处是无尽的黑暗。如果不是在对讲机里扯上几句闲篇儿,简直就是最痛苦的刑罚。
“呼叫师兄,这底下应该这样么?什么都没有?”江晓俞问。
“不应该,南澳这个位置应该是自然条件非常好的,如果你完全没看到像东海龙宫一样的场景,那说明它确实来过了。”
这个“它”让江晓俞心里一哆嗦,本来聊的都快忘了正事,这一下紧张感又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虽然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江晓俞十分确定是有东西过去了,而且潜水平台上的缆绳也在水波的推动下有规律的抖动。
“我好像看见它了。”
没有回复,江晓俞觉得头盔里少了一些电流的的声,难道是通讯系统坏了?还是线路被它切断了?不知道……
他操纵着笨重的潜水服艰难的转过身来,在探照灯昏暗的灯光下,正式看到了身后的“它”。隔着粘腻的海水目光对视之中,一种无法名状的恐惧从脚底涌上头顶,让他汗毛倒竖。
这只深海的怪物大约有集装箱货车那么大,像一只变异的巨大章鱼。深绿色的巨大头颅就是它身体的全部,在下巴上本该是胡须的地方,遍布着长有吸盘的触手,在头颅的后面有两片肉质的薄膜,正在有规律的划水。
怪物全身的皮肤灰暗而又苍老,皱褶里的污垢包裹着这世上阴暗之处的神秘,表皮下的血管就像粗大的蚯蚓,在它身体表面蠕动。
此时双方对视,它暗绿色的瞳孔里透出的是带有智慧的眼神。而在江晓俞眼里,那空洞的眼神就像是漩涡,吸引着自己一直向里边看,好像在那变幻莫测的暗绿色之后,藏着什么期盼已久的答案。
一边看的出神,而另一边却暗暗伸出了触手,触手潜藏在海底的淤泥之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江晓俞。
“嘭!”
潜水服的头盔遭到撞击,江晓俞一下清醒了过来,江毛毛的大脸出现在眼前,正咧着嘴傻笑。
顾不上搭理江毛毛,他已经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是中了这个怪物的某种圈套,但更重要的是,现在怪物应该刚好在炼金术子弹的射程之内。
“十三,路易的!”江晓俞大喊一声,抬起手臂,扣动了潜水服里连接扳机的装置。一声巨响,精炼硫磺染黑了周围的海水,带有贤者之石粉末的弹头像一道流星飞射出去,带着红色的微光,显然蕴含着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幸运的是,子弹正中怪物的两眼之间,巨大的力量把它暗绿色的身体斜着撕成了两片,血肉碎片弥散在怪物身后的海水里……
“莫非这就完事儿了?”江晓俞自言自语着,朝不远处的江毛毛挥了挥手。
但就在他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被撕扯成了两片的怪物又缓缓的摆正了身体,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着自我修复伤口里长出新的肌肉和皮肤,新生的组织在粘液下蠕动令人作呕。转眼之间变成了两个外形完全一样的东西,只是体型缩小了一半。
它们并排着悬浮在幽深的海水里,盯得江晓俞浑身发毛。
怪物顺势分裂了!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刚刚被子弹撕扯开的那些血肉的碎片,也都蠕动着完成了自我的修复,变成了数量众多的小怪物,成群结队的从后面游出来。
这些小海怪游的飞快,“啪”的一声,第一只已经贴到了江晓俞的头盔上,触手张开紧紧吸在他眼前的玻璃上,这种姿态让他回想起了烛龙墓地深处的那幅壁画。但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因为在那些触手的深处,是七鳃鳗一样的口器,锋利的尖牙密集的排列在一起,正在眼前肆意的啃食,淡绿色的粘液横流。
那种惊悚的摩擦声,作为眼下深海里唯一的声音,在江晓俞的头盔里被无限的放大,眼看着玻璃上出现了细密的划痕。而且这种声音越来越大,整个潜水装具里都是这种啃噬的回响,显然是有更多分裂出来的海怪已经贴了上来,正在不顾一切的寻找任何可以咬穿的地方。
随着头盔上吸附的怪物越来越多,江晓俞眼前的世界逐渐暗淡,探照灯本来就不强的光芒现在只能透过这些微小的缝隙钻进来。
忽然间,眼前一片漆黑。
在遥远的南半球,孤独寂寞的深海里,江晓俞觉得自己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