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苏颂看药
玉黍和甘薯蜀国公没提,又是两位少爷送到庄子上最多的作物,比人参和那什么树皮还要多。
于是张二觉得,或者这两样可以尝尝。
眼看就要年关了,这几年寒假期间,好几位少爷都要来庄子上过冬,大家都住在庄子上,只有其中一位赵二少爷,每日里要去长公主府上过夜。
想到这里张二就有些不忿,认为这是长公主对自己的不信任,但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不忿归不忿,却也不能怎么样。
不过张驸马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没事儿偷摸着来庄上泡澡,烤叫花鸡,弄得这苏家庄子就跟自己家一样。
理由很强大,苏家温泉池子影壁上自然生长的苔痕,以及竹子和兰花的剪影,对提高画技大有帮助。
因此张二心中就觉得张驸马和冀国大长公主虽然喜欢顺庄子上的好东西,但是可亲可爱,比凡事都有点“端着”的舒国大长公主更讨人喜欢。
摇晃着脑袋抛开这些思绪,张二对庄客们吩咐:“今日里要把房间收拾出来,猪该杀的先杀了,鱼该打的也先打了。”
“记得留两头大个的猪,一口塘,到时候给驸马和少爷们玩个意思就成。”
“少奶奶不在,今年围猎估计几位贵人和少爷们有些悬,今日我要去跟两个庄子的管事议议,先将猎物朝北山赶赶。”
“还有少爷们的冰靴,器械,都要取出来保养好,书画用的纸张墨笔颜料,那是驸马的命,一样差池不得。”
“那些个丑鸡丑鸭给喂瓷实了,蛋都给送到孵化房,都是县君的宝贝,不能看着丑就不管它们!”
“还有那些马铃薯凉薯之类的,每天要巡视地窖检查,少爷从万里外头带回来的东西,谁要是整出了闪失,那下回自己去给少爷带回来赔上!”
人开始变老,嘴就开始变碎,说了这么多还是不放心:“明年开春将那些东西种上,一定要伺候好了。一切按老爷说得来!”
“俩少爷此番干出好大事体? 国公信里一句好话没提,大家都要长个心眼子。”
“别见到就臭捧撺掇? 到时候俩少爷又跑了? 唯你们是问!都明白了?”
明白了,众人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张二看看天色? 嘀咕了一句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上冰? 哒哒哒地往另外俩皇庄上去了。
结果这一盼就盼了好久? 到了腊月十五,两位长公主和张驸马才带着赵二少爷,嘉彦少爷和一位没见到人的长公主到了尉氏。
两位少爷却没有到,只有先期到来的绿箬和张七郎。
张二跟张麒打听,才知道两位少爷已经被陛下授了官职? 现在还在熟悉职务? 今年要回来得晚些。
直到腊月二十三? 庄外才来了一行马几辆车。
却是苏颂领着几个小辈儿回来了? 同路的还有陈昭明和苏小妹。
这段时日里,扁罐和椅子被苏颂教育得不要不要的? 因为根据杭州市舶司的统计,如今海事的失事率? 在外洋上还颇高? 这次左旋螺号得以成功往返,最大一点,还是占了天时和运气。
他们选择了大洋上最风平浪静的四月出发,回来的时候却又选择了低纬度的信风带,刚好躲开了恶劣天气。
还有对于西风带的判断,几个小的明显低估了其威力,反而姜是老的辣,陈昭明推断出了万里之外,有一片大陆阻挡洋流,竟然非常的准确。
苏家人早慧有好处,但是扁罐这样的,差不多可以叫做胡作非为了。
也就是赵顼给了苏油天大的面子,用中旨给几人遮掩了罪过,否则朝中御史们绝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们。
而他们的举动,对朝局都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导致赵頵闭门,苏油守制。
好在最后的结局是好的,他们的平安归来和巨大发现,直接导致了赵孝奕被赵顼重新按在了军机处,逼得赵頵不得不表态,用请外的方式表示自己坚决站在大哥的一边。
这中间有多少人,出了多少力,苏油跟各方大佬做了多少沟通,多少妥协,却又不是两个孩子所知了。
不过这些能说的,在汴京城已经说完了,来到庄子上,苏颂刚下得马,第一句就是:“带我去地窖。”
张二愣了一下:“老宗叔,甘薯跟玉黍我们都煮上了,在饭桌上看一样的……”
“什么?!”以苏颂的涵养,这一刻都将鞭子扬了起来:“你们敢吃了?!”
“没没没……”张二赶紧抱着脑袋讨饶,不过接下来的话让苏颂更加愤怒:“肯定要等大家到了才开席嘛……”
扁罐赶紧将苏颂拉住:“叔祖莫急,甘薯和玉米多的是,张二他们料理不了多少的……”
说完对张二使眼色:“赶紧去摆饭,我带叔祖去看新作物。”
苏家地窖是后世别墅地下室的格局,不是随便挖个窑就完事儿的那种。
通风之后,扁罐才带着苏颂来到地下室中。
种子和块根都保留在这里,明亮的汽灯下,一个个巨大的木箱整齐码放着。
陈昭明跟苏颂介绍道:“此次带回来的东胜州作物有五十余种,除了这里,两位长公主的府上也囤积了许多。”
“扁罐和椅子心细,除了作物本身,连所出的纬度和种植方法都记录了下来。”
“如可可和一些水果,已经送到南海章楶那里去了,现在庄子上多的,是玉黍米、马铃薯、藜麦、南瓜。”
“凉薯不适合汴京的纬度种植,不过天师府发现凉薯的藤蔓的确具有毒性,因此也存放到了这里,没敢留在杭州。”
苏颂拿起一个玉米棒子:“的确比中土粮食大多了,亩产能有多少?”
扁罐说道:“他们都是刀耕火种,产量却也不低,亩产也能有两三百斤。”
苏颂眼神就亮了:“畲田之法,都能当一亩上田啊……”
椅子说道:“和甘薯、马铃薯一样,还多种于坡地,我看他们那些地,明明颇为干旱,却也有收成。而他们的好地,则多用于种植各种豆类。”
苏颂刨开砂箱,从里边掏出一个圆乎乎的块根:“这是甘薯还是马铃薯?”
“马铃薯,甘薯是这个……”扁罐赶紧从另一个砂箱里刨出一个红皮的小块根来:“这东西约莫一两指粗细,两者产量比玉米为高,且因块根埋于地下,产量比玉黍米更加稳定。”
“甘薯藤还可以当做菜蔬和饲料。”
苏颂是理工先驱,凡事讲求眼见为实,实验数据说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明年就按照你父亲所说的耕作之法,试种这三种作物吧。我再看看人参和金鸡纳树皮。”
扁罐他们此次航行没有引发朝中对其真实性的争议,除了各种完备的航海日志,收集到的地理发现和资料实物外,最重要的就是那一船价值五百万贯的金银。
赵顼老实不客气地将金银收了,不过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欺负娃子,人参和金鸡纳树皮只取了少许交给御药局验证药性,其余大方地算作扁罐他们的“劳动所得”。
看到人参苏颂都不敢相信:“我朝人参出于上党,后来上党的挖没了,开始进口辽参和高丽参。”
“如今两地的人参也日渐稀少,这样大的……京中十贯一支也难得购到。”
张麒笑道:“是,近日求索人参的权贵太多,少爷来信说人参就是药物,药物就是为了救人,让家中收藏了百十来根最大的,其余得干脆都送去了四通商号拍卖行,最大的买家是大相国寺和天师府。”
大相国寺是真买,天师府就是抬价的托,苏家人喜欢坑和尚,而天师府则是半卖半送友情价。
苏颂看着手上那根胖大人参:“医家讲究的是药物要对症,所谓牛溲马勃,败鼓之皮,医家之良也。”
“京中权贵趋之若鹜,以为人参乃延年益寿之品,我怕要吃出几个毛病来,才知晓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