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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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考试终于结束了, 周云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已经空荡荡的教室,他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的笔和学生证,走到讲台旁,把自己那张花了一个半小时却一共也没写几个字的卷子交了上去,然后在监考老师那怒火几乎浓郁到实质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周云峰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些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大一学弟学妹们,心里颇有些感慨,想当年,他也是这么满怀着激情与理想走进这所大学的,当时的他,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心里有着对未来的无数个计划,想把自己在大学这几年打造成一个各方面都全优的青年。

可是呢,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激情,持续了多久呢?一个学期?还是,一个月?

总之,没有过太长时间,在一个室友的带动下,他就沉迷在了游戏中,把心中那无数个计划都抛在了脑后。

这个学期,周云峰应该读大三了,之前的四个学期,他每个学期都会挂几科,而且一个学期比一个学期挂的多,上个学期,他除了体育课勉强及格外,其他科目全都挂掉了,直到刚刚,他才终于把所有科目的补考考完。

现在的他,虽然面临着留级,但他感觉到一身轻松,就连走在校园里的步子都开始欢快起来。

让他感到轻松的,不只是补考终于结束,还有一件事,就在他刚来学校的第五天,他和他相恋七个月零三天的女友分手了。

原因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他总是玩游戏,没时间去陪她,而且他在网游里找了几个游戏“老婆”,让那个傻姑娘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分手。

他还隐约记得和她认识的那个下午,那天,他连着刷了三天副本,一步都没有离开自己那个小窝,后来实在饿得不行,就下楼去食堂买饭吃。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形象有多差,他好久没有洗过的头发,已经乱成了鸟窝,他的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了,肆无忌惮地爬满了他大半个脸,他的脸也没有洗,太阳一照,油的反光,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一股不知名的酸臭味……

就是以这个形象,他在食堂门口碰到了那个女孩,也不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这在别人眼里邋遢得看不下去的样子,到了她眼里居然就变成了——特别。

于是,那个傻姑娘对他展开了攻势,而他,略微抵抗了一些,又或者是几乎没有抵抗,便沦陷了。

其实周云峰根本不喜欢她,也没有对爱情有任何的需求。

爱情啊,是个又花时间又花钱的奢侈品,不是他这等凡人享受得起的,他觉得为爱情付出,还不如多刷几次副本,提升一下装备来得划算。

他接受她的追求,完全是因为虚荣,因为寝室里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只有他了。是的,他已经坚持单身了二十一年,像吃饭睡觉呼吸一样,是他长这么大坚持最久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也是颇为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作为一个专业的宅男,大学短短的两年时间里,他在自己的F盘以及特意买来的移动硬盘中隐藏了几百个G的成人小电影,作为一个医学生,他还是很有实践精神的,研究了那么久的人体,他也确实是很想亲身体验一下。

而那个姑娘对他也是真的喜欢,或者说是真的太傻,他们在一起没几天,在他提了几次要求之后,她便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也是人的劣根性,对于这种送上门来,而且这么容易得到的,又怎么可能珍惜呢?更何况他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在游戏时间里挤出那么几个小时去找她,也完完全全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欲望罢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对周云峰来说这场所谓的恋爱也不差,可是呢,对方毕竟是个小女生,总是希望他能够花些时间来陪她,尤其是在她把自己完全交给周云峰之后,那个傻姑娘很喜欢粘着他,让周云峰感到万分得困扰。

现在终于好了,他们分手了,周云峰终于可以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游戏中去了,虽然又退回到了手动档的时代,可总比整天被缠着强啊。

所以周云峰感觉自己终于解放了,心情愉悦的他决定今天吃点好的,养足精神回去和公会的兄弟们奋战个通宵。

他来到校门口的小吃街上,走过了一家家小饭馆和小摊,轻车熟路地来到一个小巷子里,这个巷子不深,而且很窄,没走几步就在左手边看到一个小小的门,门内是一条楼梯,通往二楼的餐馆。

这个餐馆做的砂锅是一绝,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虽然这个餐馆地处偏僻,而且连个正式的牌子都没有挂,但在这一带非常有名,尤其是在医科大学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是周云峰这个学期第一次来这里,让他诧异的是,餐馆似乎重新装修了,不过装修得也太瘆人了。因为面前的小楼梯被刷成了红色,不是鲜红色,而是暗红,颜色就像是解剖课上,他亲手解剖的那只小兔子溅到他身上的血。

楼梯两旁的墙上,也都重新粉刷过,惨白惨白的墙壁在楼梯血红色的映衬下,非但没有使得楼梯间亮快些,反而看着比过去更加昏暗。

餐馆怎么装修的这么吓人?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这分明是想把客人都吓跑啊!

周云峰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倒是也没有退缩,一步步挪进了门里。

这个楼梯不是房子原本就有的,是楼上开设了这家餐馆之后另外加的,所以不是钢筋水泥的结构,而是用钢板焊接的,因此走在楼梯上会有通通的响声。以前和同学一起来这,三三两两一起爬楼梯的时候,还喜欢故意把脚踏地重一点,听着楼梯的声音,他们都觉得非常好玩。但今天只有周云峰一个人,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这通通的声音,就像是响在他的心头。

通,通,通……

每响一声,就像在他的心脏上重重地敲一下,他的心脏也随之跳动的越来越厉害,心脏的剧烈跳动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于是周云峰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踏出的步子也越来越轻,短短的三十余阶楼梯,他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头。

当踏上二楼地板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跑过了数千公里一样,身体疲惫不堪,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他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拼命喘着气,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沾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发梢和脸颊,滴落在了地上。

“同学,你怎么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周云峰耳边响起,周云峰艰难地转头看了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女孩蹲在了他身边,而那个女孩,老天,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她笑了,她居然对着自己笑了!她一定是天使!

周云峰感觉自己瞬间来了精神,身体的疲劳一扫而光,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一把抹掉脸上的汗水,然后对着同样站起来的女孩紧张地开口:“我……我……我没事……”

女孩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又是一笑,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同学来里边请,看你累的,坐着休息下。”

周云峰脸红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连抬头看一眼女孩都觉得不敢,她实在是太耀眼了,周云峰感觉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女孩拿着菜单放在周云峰面前询问道:“同学看看菜单,你要吃点什么呢?”

周云峰看着女孩白嫩的小手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的手颤抖着摸了摸菜单上女孩碰过的地方,不争气地吞了口口水,他看着菜单上的字,却什么都看不进去,一行行的菜名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不停旋转的乱码,让他感觉有些眩晕,他觉得自己还是随便说一个以前吃过的好了,不能让天使等得太久啊!

“我……我……”

周云峰很想说点什么,可是他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般,磕磕巴巴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女孩见状轻笑了一声为他推荐:“要不这样,我们店里这个学期新推出了一款砂锅脑花,味道很不错哦,你要不要来做第一位试吃的客人?”

第一位?周云峰觉得这是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自己的意愿,而且这么一来,他也不用说话了,正和他的心意。

女孩拿着菜单笑着走了,周云峰看着她那两只露在凉鞋外面的白生生的小脚离开自己的视线,如蒙大赦般地喘了几口气,身体都瘫软在了桌上,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他觉得自己好没出息,看见个美女居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等会美女出来,他可不能再表现的那么差了!

就在周云峰还在努力平静自己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双筷子,一把勺子,还有一个血红色的砂锅,里面正咕嘟咕嘟沸腾着,冒着阵阵白气。

女孩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腰间挂着的一个夹子,把砂锅夹起来放在周云峰面前,然后将餐具也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砂锅的右侧,方便周云峰取用。

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中,周云峰傻笑着搓了搓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了一块脑花,也顾不得烫,吹了吹便放进了嘴里。

可是他顾不得烫,他的嘴巴却顾得,刚出锅的脑花温度很高,烫得他刺溜刺溜吸了几口冷气,也不敢再嚼,就那么整个吞了下去,那感觉,就像是吞了一颗火炭一般,灼热的感觉从咽喉开始,顺着食道直接烫到了胃里,真是太刺激了,周云峰几乎要飙泪,不过想到女神在侧,他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硬生生忍受了。

“慢点吃,味道怎么样?”女孩坐在了周云峰对面,双手撑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好……好吃……真好吃……”周云峰本来就紧张的几乎难以说出话来,被这么一烫,更是吐字都不清了。

有了前车之鉴,周云峰顿时小心了许多,若是再像刚刚那般去吃的那么莽撞,怕是要出糗啊!于是他又夹起来一块脑花,仔细吹了好一会才放进嘴巴里。

脑花很嫩,比火锅里的豆腐要嫩得多,几乎是入口即化,味道也很鲜美,调料中的麻辣完全没有把脑花的那股特有的香味遮掩掉,反而是相得益彰,让脑花的香味在他的嘴里扩散开来,充满了每一个角落,直到他将嘴里的东西吞咽干净,都感觉是唇齿留香。

这是周云峰第一次吃脑花,所以他感觉很惊讶,原来脑花是这么好吃的吗?他真是白活了二十多年,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

明白这是绝世美味之后,周云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筷子接二连三地把吹凉了的脑花送到他的嘴里,他几乎不用嚼便直接吞了下去,他吃得很香,也吃得很过瘾,因为几乎吃了一半,他还没有吃到任何其他的东西,难道这一锅居然都是脑花,没有一点的素菜吗?

不过周云峰也懒得去在意这些,也许是美女看自己帅气给自己的福利呢?毕竟他周云峰是第一位试吃的啊!周云峰心里甚至有点小得意,要不怎么寝室里其他人都是主动追女孩子,就他是被女孩子追的呢?他果然对美女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的!

周云峰心情愉快,感觉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连带着他手里的筷子都欢快了几分,他甚至还用勺子舀了几勺汤喝,那汤看着红红的,似乎放了很多辣椒,喝着却一点辣味都没有,而是极为醇香。

就在周云峰将一锅脑花吃了快三分之二的时候,他慢慢感觉嘴里的脑花开始变得有些腥,而且越吃腥味越重,后来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恶心,难道是吃多了脑花开始反胃了?不过看着面前的美女,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吐出来,要不然可太跌份了。

不过这感觉也太难受了,胃里的东西一直往上涌,嘴里的东西又难以下咽,实在是太痛苦了,原本头上因为吃的很爽而流出来的汗水,这时却不要钱似得往下淌。

忍着又吃了几口,周云峰感觉自己眼泪都出来了,眼泪伴着汗水,让他的双眼都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他从一旁的纸盒子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额头和眼睛,手里的纸几乎是刚触及他的皮肤,便被完全打湿了。

周云峰拿下手里的纸准备去换几张再擦擦,可是当他的眼睛习惯性地暼到手里的纸的时候,他惊呆了,因为雪白的纸张此时竟然变成了血红,就在他发呆之时,他感觉脸上一阵痒痒,于是顺手一摸,当手拿下来的时候,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这血,是哪来的?

他颤抖着双手摸自己的脸,想看看自己哪里受伤了,当他的手摸到头顶的时候,熟悉的触感不见了,他仿佛摸上了一个盆子的边沿,他的头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的——头盖骨呢?

就在他慌乱地四处张望时,他看到了面前的砂锅,而那个原本血红色的砂锅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掀了头盖骨的头颅,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让他惊惧之余有些奇怪的是,那个头颅的脸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是了,这张脸不正是他偶尔洗漱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吗?

难道,这居然是他的头?

他居然吃了自己的脑子?

怪不得,砂锅里没有一丝的素菜!

怪不得,砂锅的汤是那般鲜红!

可是,如果面前摆放的是他的头颅,那他脖子上的是什么?

周云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一看,原本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时,有一阵恐怖而尖锐的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可他却再也没有力气转动脑袋去辨认声音的来源。

“咚!”

一声重物坠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云峰眼前的景象在天花板、墙壁以及地板之间快速切换,最后颤抖着定格在了椅子上一具无头的尸体上。

在周云峰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害死在这,还吃了自己的脑子……

他,是无辜的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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