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红莲发现这世上很多事就像一个圈,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以前李默执掌宁州驻上都进奏院时,王顺德造反,宁家起兵要夺老萧家的江山,李默来向她求助,她允了。后来桑巴拉古造反,李默从蜀地归来,帮着宁仁功夺江山,也派人来找她。她又允了。现如今,宁家气数已经,李默的人又来找她,这回是夺谁家江山?
易红莲已经累了,不想再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她可万万不能闲下来。
又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走错一步就是身死名灭啊。
她已经厌烦了,无儿无女,孤身一人,什么都无所谓,但若因她而连累四海会数万弟兄,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接见周鸾飞的时候她的态度是很积极的。
打发周鸾飞去后,四海会的几个带头大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小军师”刁护病嚷嚷道:“这小子是扯虎皮当大旗,一个劲的瞎比比。我敢说他根本就不是李默派来的,甚至连杨振海都不知情。
众人纷纷附和。
易红莲呷了一口香茶,招呼众人坐下说话。
她已经卸任小军师,但遇到事情大伙儿还是愿意来找她商量,在四海会里她的话远比真正的小军师刁护病可管用多了,但即便如此,刁护病也没有丝毫的不服气。
“那你们都说说我应该怎么回复他,其实这事应该刁护病操心去,我在这操哪门子闲心。”
刁护病道:“嗨,我的姐,你说这话。”
易红莲笑了,刁护病这个人骄横,能干,精力充沛,野心勃勃,是四海会小军师的最佳人选,所以她就成全了他,但没干几天刁护病就后悔了。
这四海会的小军师可不是那么好干的,事多,责任重,手中却又没有什么权。
要想干好,要么威望足够高,人人服气你,要么嘴巴特能说,死人能说活,活人能说死,真到了那一步人家也服你,像他这样虽然实力雄厚,但资历一般,威望不能服众,资历不能唬人,嘴巴又笨的实力派是干不好这活的。
所以他就想把小军师的位子退还给易红莲,可人家却拒绝收回,说什么都不愿意。
于是,他就成了名义上的小军师,但遇事还是来麻烦卸任的小军师。
所以听了易红莲的那句调侃,刁护病就急了,面红耳赤,偏又说不出话来。
易红莲戏弄够了刁护病,抿嘴一笑,问众人道:“你们都是场面上的人,这长安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哪个地方你们不熟悉,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你们说说看,这宁家的气数到底尽了没有。”
众人闻言,纷纷摇头,哀叹这些年剔骨割肉好不容易喂饱了西北狼,好日子没过几天,这倒霉催的居然要挂了,它这一挂,这么些年的投入岂不是白费了。
从情感上来说他们是愿意扶宁家江山一把的,但理智告诉他们,宁家这匹病狼已经扶不起来了,气数已尽,无力回天。
是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宁家怕是不中用了,咱们不能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这事我看可以做。”做大哥很多年,刁护病的眼光也非昔日做小弟时可比,想事情当然要深入一点。这件事他反复考虑过,宁家若是完蛋,他们应该跟谁混。
“若说非要重选一个新皇帝的话,我选河东人,这些年咱们在他身上也没少花费,回本相对容易一些。”
众人纷纷附和。
易红莲道:“既然大伙都是这个意思,我提议,咱们今儿就推选大军师,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非常时期咱们不能一盘散沙。”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易红莲做事会这么雷厉风行。
“我推举刁护病为大军师。”
易红莲趁胜追击再下一城。
她阻止刁护病发言,目视四周,言道:“我年纪大了,又是女流之辈,新朝初创,势必动荡不安,我没有精力去应付了,我希望从今往后大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心拥护咱们的大军师,度过难关,迎接辉煌。”
众人叫了一声好,起身参拜大军师。
刁护病连忙扶起易红莲,招呼众人说:“你们若推我为大军师,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小军师辅佐我,她若不答应,这活我不能接。”
众人齐声叫好。
易红莲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
长安郊外的零星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李默面前长安就是一座空城。
但李默却没有进城,他屯兵郊外,刁护病率四海会四大当家入营拜会,得知在四海会的暗中护持下长安平安无事,李默大喜,问刁护病是否愿意当官,刁护病道:“我一江湖莽汉,职官就不干了,若大王封我做个散官,既有面子,又得清闲,那才美呢。”
李默哈哈大笑,当即封他做个朝散大夫,其余各位当家也论功行赏。
有四海会带路,河东军顺利控制了长安城。
而李默本人却拒绝进城,他在驻军大营里接见了京兆府、卫府和西京兵马司的留守官员,又派人找到了藏匿于民间的宰相冯布和枢密使关东和。
匈奴从长安撤退之前,在未央宫导演了一出大戏——皇太弟宁澍登基称帝。
那场典礼搞的热热闹闹,却很不成体统,因为过去捧场的不是匈奴人就是宫里的内侍,朝官们避之唯恐不及,勉强抓了几个去凑数,一个个却如丧考妣,搞的人人心烦。
典礼草草结束后,大夏的皇帝就跟太后一起北上巡狩了。
现在李默有个难题,宁澍究竟算不算大夏的皇帝,他要不要承认,他若不承认这个皇帝,那么谁可为新君,国不可一日无君对吧。
李默就此事征询宰相冯布、枢密使关东和的意见。
两个老滑头这一回却没敢耍滑头,关东和直陈宁澍是匈奴人扶立的,根本就是个傀儡,所以不能作数。
他建议李默应该立即召开厅事堂会议,议立新君。
李默的手里有一颗好棋子,而今长安又在他的控制之中,厅事堂会议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所以关东和认为自己这个马屁拍的相当有水准,为此暗自得意。
但冯布显然要比关东和高明那么一点点,他劝李默应该立即就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统摄天下兵马,与各路诸侯一起迎请太后和皇帝回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