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默对目下的处境却感到有些不满意,他娶了宁樱,成了许多人羡慕的宁家女婿,但在另一些人的眼里,他也成了宁家人豢养的一条狗,吃软饭的汪汪,实在是太尴尬了。
所以李默放下账本就问小七:“吴大用来了没有?”
小七道:“天黑才能到。”
吴大用是宁德胜从云台县水井局调来辅佐他的,这个人以前在宁西县水井局里呆过八年,地头很熟,而且也很有能力,好容易升任云台县水井局管事,却被宁樱给要了过来。
李默便道:“我去公主府一趟,吴大用若是来了,先将他安置起来,等我回来见他。”
公主待李默恩重如山,而今虽然不在一处住,但李默得空就过去请安,反倒比以前走的更勤了,而且他也拜了孟建山为师,正式跟着他学习武艺。
公主下午犯困,跟李默说了两句话,就哈欠连天,她早就想睡了,是董颚不让她睡,说刚吃完饭就睡对身体不好,赖着她下了盘棋,一盘棋下完,公主刚要睡李默又来请安,当然没什么好脸色,说了两句就把他打发了。
她现在对待李默很随意,并不当外人看待,所以喜怒哀乐也不瞒着他,烦他就说出来,直接挥手撵人,毫不顾忌。
李默只好去武功房找孟建山练功。
孟建山对李默的勤奋和韧性很满意,但对他的悟性感到很头疼,加上他已经错过练功的最佳年龄,而今只点拨他一些战场杀敌的绝活。
这些绝活不好看,但极其实用。
李默练了一个时辰,汗透衣裳,孟建山的大弟子陈昌云喊道:“爵爷,回去吧,累狠了,宁夫人要怪我们了。”
李默的那班师兄弟们就发出一阵哄笑,孟建山也叫李默回去,看天色公主该起床了,公主每到黄昏都要出去走走,他必须贴身护卫。
李默披上衣袍离开公主府,刚一出门就撞见了孙大牙,
孙大牙是专程从长陵来为李默打理庶务的,李默身边几个小弟兄都太小,做不成什么事。像结婚这种事,他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所以孙大牙特意从长陵赶了过来,结果发现自己在这完全是个多余,没处下手。
这阵子就在城里闲逛,正准备回长陵呢。
李默道:“你个老怪,整天正事不干,四处闲逛,还说要回长陵,宁州比不上长陵吗?”孙大牙笑道:“宁州虽好,却是他乡。”李默道:“这叫什么话,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在哪不是家,除非……哼哼,原来那传言是真的。”
小七和林哥儿说孙大牙在长陵城内包了一对姐妹花,三口子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孙大牙道:“别胡说,我才不干那事呢,没有的事,别听小七他们胡说。”李默笑笑,他也不相信会有这事,孙大牙这人爱财不爱色,而且也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说他偶尔去妓>馆排遣排遣或者是有的,包养一对姐妹花,他不想活了差不多。
李默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茶社,叫了茶水和一些糕点,说道:“有个事,你给我出出主意。我想让宁樱过来侍奉公主一阵子,公主近来精神疲倦的很。”
孙大牙想了一下,道:“你是一番好心,但我劝你不动这念头也罢。宁樱若是个正常人,能走能动,自然应该多过来问安,可她身体不方便,整天还要别人伺候着,留在公主面前只会碍眼。人年纪大了,身体垮了,最见不得病啊伤啊的,你叫她来就是给公主添堵,孝心变成了歹意,依我看隔三差五的叫你夫人过去请个安也就是了。”
李默道:“果然人老精,鬼老灵,你要不就不要回去了,留在宁州,我有个事也好有个人参谋。”孙大牙道:“你真想留我?”李默道:“那是自然,我知道手续难办,不要紧,我回头给你想办法。”
孙大牙嚼了两颗花生米儿,点头道;“也好,王雄诞高升了,老赵也升了,都要走了,长陵不是以前的长陵了,我也该挪挪地方了。”
李默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头就找人办。”
一回宅邸,小七就跳过来说:“赶紧进去,你娘子一觉醒来,找不着你了,正发脾气呢。”
李默知道小七素来行事夸张,也不理睬他,去浴室洗浴了,换了身新衣才去后宅,时天色已暗,宁樱正由几个人陪着在后花园散心。宁州的冬天很冷,季节肃杀,花园里百花凋零,也没什么好看的。李默道:“大冷的天,夫人看什么花呢。”
宁樱见到李默,故意不理睬,道:“你管我呢。”
李默便笑道:“生气啦,我的夫人人虽小脾气却很大呢。”也不管人多,将宁樱抱起来就走。周围的人总算松了口气,宁樱一觉醒来叫文芫喊李默来,说是出去了,找不到人,一时就生气了,怪李默心里没她,赌气一个人到后花园戗风受冻,左右谁也不敢劝。
李默直接把她抱回暖阁,捂了一会儿,小毒蛇缓过劲来。
她趴在李默身上嗅了嗅,说:“沐浴过了?为什么要沐浴,你做什么去了?”
李默故意气她:“没什么,跟一个朋友喝茶,然后觉得天热就洗了洗。”
宁樱的小脸刷地就青了。
张妈和王妈赶紧劝道:“郎君就别逗她了,一肚子火气正没处发呢。”
李默道:“是嘛,那我坦白吧,我去公主府给公主请安,公主嗜睡,就去找孟师傅练功,弄的一身汗,恰好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孙大牙,喝了点茶,我想你是个爱清洁的人,所以就洗了个澡。”宁樱道:“把嘴张开。”
嗅出李默的确没喝酒,这才转忧为喜。王妈趁机进言道:“郎君以后出门记着跟门房交代一声,万一有急事找你,却又找不到你,可不要闹出人命的。”
这些细节,李默倒是没注意过,便道:“你说的是,晚饭备好了吗,我陪夫人喝几杯,以此赔罪。”
这府邸名义上是李默的,实际上已经被宁樱的势力占据,用的是老宁家的规矩,宁家的规矩,繁琐且大。就说吃个晚饭,依李默的想法,大伙围成一桌子热热闹闹吃不好吗,在这却不行,主人吃主人的,门客吃门客的,下人吃下人的,各有各的规矩,绝不能乱。
这个宅子只有他和宁樱是主人,两个人吃个饭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也被她们搞的很复杂,服饰,妆容,地点,时辰,食物,器皿,进餐顺序,乃至要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都有一整套的规矩。
李默一厢情愿的想跟宁樱喝杯酒说说话,又岂是那么容易的,厅堂、廊下、院中伺候的人有十好几个,众目睽睽之下,二人生生的被逼成了木偶,只能按照规矩一板一眼来。不光李默感到别扭,其实宁樱也很不满意。
稍稍吃了一点,晚餐就结束了。
张妈和王妈知道两口子意犹未尽,便在内房另起了一桌,这次只留文芫一个在旁边伺候,夫妻俩有什么话尽可以说了。
李默便将下午遇到孙大牙说的那些话跟宁樱说了,道:“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你还是不要过去了,人老多心,万一伺候不周也是麻烦。”
宁樱道:“孙大牙是个有见识的人,但公主待你天高地厚,你总得有所表示,不然倒被人说你薄情寡义不懂事,我看你还是把姜鸢接过来吧,让她代我过去早晚侍奉。”
说到这,宁樱忽然撅起小嘴说:“留她一个人在长陵你放心我还不愿意呢,外人会说我宁樱是个妒妇,不容人。”
李默道:“哪里话,我的夫人最是宽宏大度了。也好,让她过来替代你我早晚侍奉公主,也见得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李默迟迟没有接姜鸢过来,并非是忘了她,而是担心宁樱难伺候,委屈了她,本想跟宁樱再磨合一段时间,彼此都知根知底了再接她过来,纵然有事,自己也好调停。不过既然宁樱主动提出来,他也只能提前把姜鸢接来,一时打定了主意,等姜鸢一到宁州,他就把她送去公主府,公主虽然也难伺候,但毕竟不会为难一个外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