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太原后，李默并没有急着回王府，而是去见了在郊外清修的桃儿。

桃儿很诧异李默会来，居然有些紧张。

李默道：“你这女人，莫不是在屋里藏了男人？”

当下真的左右翻了一遍，一无所获后，便掀起桃儿的下巴，察看了脸色，说：“终日青菜萝卜，脸色这么难看，何苦来着。”

桃儿自避世清修以来，恪守丛林规矩，不食荤，不饮酒，不施粉黛，人憔悴的厉害，自然没有了往日的容光泛发。

安置李默落座后，献了一杯苦茶。

李默饮了一口，苦涩难言，强咽下去，便放下了茶碗，对桃儿说道：“我派人查了你的身世，居然还真找到了，你祖籍伊川，祖上是伊川望族秦氏，你祖父秦筑曾官居萧梁台州刺史，剿灭海盗有功，晋升为户部郎中。前梁正德年间做过一任东都留守，官声不错。后来，你的家乡发了洪灾，灾民聚众劫掠大户，你叔父聚众自保，杀灾民六人，被监察御史弹劾，你祖父由此丢官罢职流放岭南，在广南惠州自耕自食，你祖父后来就病逝于此。前梁从化年间，你父亲遇赦还乡，路上被盗匪劫杀，你和你娘被人贩子拐卖，辗转到了长安，在吏部郎中周皓家为奴婢，周皓后来卷入党争被抄家，你被卖去宁州，你娘伴着周家夫人去了丰州。”

桃儿听到这便哭了起来，犯官家眷被罚去边镇，绝大多数都是进了浣衣院，那种地方岂是人能待的？

李默叹了口气，拍了拍桃儿的手，道：“我找到了你娘的尸骨，已经送回长陵安葬了。”

当日周家灭顶之灾，母女分离，桃儿年纪还小，弄不清母亲被带去了哪。日久年深，等她长大有能力寻母时，却是再也找不到了，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桃儿闻言默默无语，起身向李默磕了个头。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李默扶她起来，笑道：“你本姓秦，聪颖过人，以后就叫秦颖吧。”

又道：“她死了也有些年份了，主仆一场，你的心也尽到了，跟我回去吧。我已经有愧于她，若再照顾不好你，百年之后如何见她于九泉之下。”

秦颖淡淡地说道：“你此刻叫我回去，可是与世子有关？”

李默道：“这孩子越发的不像话起来，二娘宠溺他，别人又不敢管，唯独你的话他还听一点。既然是主仆情深，就应该替她照顾好他。”

秦颖冷哼了一声，道：“你果真要我回去，需依我两件事。”

李默道：“你想堂堂正正的回去，这个使得，礼仪方面我不会亏待你。还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

秦颖道：“服侍你儿子，我责无旁贷，但我也要收养一个孩儿。”

李默道：“你这女子就这么瞧不起我，我今日便赐你一个孩儿。”

皇帝御驾亲征，举国处于战争状态，一切婚丧嫁娶礼仪从简，不过秦颖回王府还算风光，但李默要她做的事就不那么顺畅了。

李卓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主见，失去母亲的孩子性格变得十分敏感，秦颖所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几个回合下来后，秦颖心力交瘁，求见李默跟他进行了一次深谈。

李默道：“你说的这些容我认真想想，辛苦你了。”

此后半个月，李默忙于组建远征军一直不在太原。

天子御驾亲征，从各镇抽调精锐，河东答应出兵五千，首批两千骑兵已经出发，第二拨医疗和工兵也已经出发，现在是第三拨人马。原定的是马步新军参半，但最近行营却要求去掉新军部分，增强骑兵力量。这道军令打乱了李默的计划，由不得他不亲自出面进行调整。

事情忙完刚回到太原，小七就闯入了听松阁，向他通报一件大丑闻。

李默听完一道寒光自眸中射出：“这事是真的？”

“我的天爷，这种事我敢乱说吗？这是望你身上扣屎盆子啊，丑，真是丑啊。”

小七捶胸顿足，哀伤的不行。

跟了李默这么久，处置了千千万万稀奇古怪的事，但这件事却还是让他伤透了脑筋，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和盘向李默拖出。

三天前，一名十六岁的怀孕少女找到晋王府，要求见李默的大儿子、十六岁的晋王世子李轨。据那少女说四个月前李轨在其父亲的酒肆喝酒时，花言巧语哄了她的身子，还承诺说将来会纳她为妾。少女信以为真，日思夜盼。不想李轨却再未露面。而后少女怀孕，肚腹日渐膨大，丑事再难遮盖。无奈只得上晋王府找李轨想办法。

“这事是真是假我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又怕她出去乱说，便将她安置去城南黄同坊的乐归客栈。哪知只隔了一晚，她就让人给杀了，一尸两命，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成形了。”

乐归客栈可不是普通的客栈，而是直属王府亲军千秋营的特殊客栈，能在那杀人的绝不可能是一般人。

“查过是谁做的吗？”

“查？你让我怎么查？”

李默拍案怒道：“不管他是谁，都要一查到底。果然那腹中婴儿是李卓的种，那便是我的孙儿，谋杀我的孙儿，你为什么不敢查，为什么？”

小七被李默的暴怒吓懵了。

一时支吾道：“乐归客栈归亲兵营管，穆坤我问过，吕本跟你出去了，只有吕石，吕石跟谁最亲，你不比我清楚？”

李默一把揪住小七，瞪着眼恶狠狠地问：“你老实说，这事是不是她指使你做的？”

小七怒道：“我？亏你想得出来！就算她真的想指使我，我会做吗？”

李默的气泄了，他也是被气糊涂了，小七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

他松开小七，想了又想，说道：“有一便有二，我不着急，我不着急。”

……

武隆二年六月，大夏之主宁睿在猎鹿山之北八百里的青鬃川扎营，与匈奴附庸大青山北麓十八部落联盟会战。

战事持续三天，夏军大胜，斩首两万。

此战，万岁军拔得头筹。皇帝一手调教出来的新军战力强横，轻骑兵与草原各部正面对攻中丝毫不落下风，更是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一举击杀联盟首脑契丹人齐丽密。

此战之后，大青山南麓的羯胡六部开始内附，甘当夏军前锋。尝到甜头的宁睿在青鬃川扎下大营休整全军，预备等暑气稍减、各军军备补充齐整便邀匈奴人决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