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马队忽然停了下来,穆坤喝令就地休息,回来报告李默说在前面的小树林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李默让李仙儿呆在原地休息,自己过去察看。一具男尸被绑在树上,被人割开了喉咙,血流的满身都是。一具女尸倒卧在地,上衣被掀到颈子,下身裸露,双腿箕张,肚腹被人用利刃剖开,肠子翻在外面。
尸体已经开始**,死了有些时日了。
停尸处距离官道不远,这么久了都没人收拾,倒也不是人心冷漠,而是见多不怪,实在忙不过来。
穆坤是考虑队伍里有女眷和孩子,否则也不会去管。
李默让就地挖坑,把尸体收敛了。
转身正要走开,又听到有人叫,众人赶进林子,却发现林间的空地上用土垒着一个土灶,灶体被柴火熏黑,曾有人在此埋锅做饭。
小七从草丛里拿起两根骨头,乍一看以为是羊骨,细看却是人的胫骨,看长度应该是六七岁的孩童。
小七把两根胫骨敲了敲,狞笑着对李默说:“你猜这是什么,特么的竟然有人吃人。”说完潸然泪下。
穆坤暴怒起来:“艹特么的,要是让老子遇见那禽兽,非活剥了他!”
李默不知道说什么好,朝中很多人在夸眼下是盛世,哪有盛世是这个样子的,民不聊生,人活的还不如一只羊。
大队继续向前,关中腹心之地,满目疮痍,活人没碰到多少,一路上的尸体却见多了,有被谋杀的,有冻饿而死的,死状千奇百怪,在倒卧在路边,有漂浮在池水中的,有悬在树上的。除了这些没有人收拾的尸体,新起的坟更是触目惊心,简直到处皆是,与之对应的是大批没有人烟的荒废村落。
畿辅之地经常是走上大半天都见不着一个人影。
李默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天下尚未一统百姓已经疲敝,皇帝为了血脉延续还要一意孤行,他能坐视不理吗?
不过天下虽已疲敝,长安却依旧繁荣,甚至比以前更热闹了。整个长安城现在都沉浸在太后万寿节庆典的喜悦之中,处处张灯结彩,铺排奢靡,外面的凄风苦雨,这里丝毫也看不到,这里只有极尽的奢华和万国来朝的煌煌盛世。
小七不禁感慨:“我艹,谁敢说我大夏皇朝不是盛世,盛世原来都躲到长安了。”
李默道:“休要啰嗦,赶紧回家享受这难得的盛世荣华。”
回府与妻妾们团聚了一晚,次日,李默动身去拜会老丈人越王宁胜德。
刚进越王府就撞见了陈婉儿,李默抽身想躲,想一想自己没理由再怕她,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四海会的事早就揭篇了。
于是他挺起胸膛叫了声姑姑好。
陈婉儿目光却有些慌乱,见到李默后显得极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就要往外走。李默不干了,张开双臂拦住她的去路,低头去看她的脸。
陈婉儿继续尴尬着,李默于是哦了一声,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陈婉儿大怒,一巴掌拍在李默肩上:“喂,你什么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许笑。”
李默道:“姑姑,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陈婉儿脸一红,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跺跺脚,指着李默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绝不饶不了你。”
宁胜德自原配过世后一直未娶,时人风传他跟陈婉儿有些不清不楚,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越王府的门槛那么高,外人想进去一趟非得过五关斩六将不可,而陈婉儿却出入如自家后院,连礼节上的通报都不需要。据此推断,两个人岂能没点什么?
但李默知道这些都是一派胡言,陈婉儿实际上是个啦啦啦,宁胜德或者对他这位表妹有意,但陈婉儿不可能对他这位表哥有心,直到今天,陈婉儿娇羞的神态告诉他,传言是真的,他是被自己僵化的思维给害了,需知这弯的也是可以被掰直的。
你没本事掰直只能证明你的功力不够,而越王殿下数十年精修,功参造化,岂是一般。
想到这,李默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懂了,放心吧姑姑。瞧你,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害什么臊呢。”
“滚!”
陈婉儿弹脚踢来,李默虽勉强躲开,却闪了腰,一时不免心里嘀咕:虎妻进门,家宅从此不宁了,可怜的小老头,你这是闯下塌天大祸了。
宁胜德听说李默来了,很高兴,就在书房迎候,他昨天才去兴庆坊看过女儿,女婿即将回京,女儿一脸的兴奋,满眼的期待,这说明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他的小外孙也健康活泼,一家人都很好。因为老头昨天已经看过小外孙了,所以特意嘱咐宁樱在家照顾他的孙儿,没有叫她来。
说起太皇太后万寿盛典的事,宁胜德有些不安地说:“太奢靡了,现今国家这么困难,这样铺张浪费,德行有亏。”
这个话题起的有些沉重,所以二人很快略过不提。
宁胜德很关心李默跟许贤友的过节,李默就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宁胜德道:“许贤友鬼迷心窍被人当枪使了,陛下削夺你的爵位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你也有些莽撞了,打了绛州后为何还要占河中府呢?河中是关中的门户,屏障长安,你这一闹,满朝震惊,授人以柄。本来你跟许贤友争执,舆论是同情你的,这么一闹,舆情急转直下,说你有不臣之心。好在你能悬崖勒马,后来主动把河中府还给了王世安,否则必然酿出大祸。”
李默道:“当日陈兵汾州城下,正要一鼓作气打到太原去,谁想这厮背后使绊子,我一下子就气炸了,不管不顾的打了过去。夺了绛州后,心想反正梁子已经结下,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给他来个干脆,听说他去了河中府,就追了过去。”
宁德胜叹息一声,他能理解李默当时的心情,许贤友受人蛊惑背后插刀,是要置他于死地,已经是你死我活了,由不得他不把事情做绝。
于是便道:“前日我进宫觐见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的爵位被削夺了,很不高兴,说你有功于宁家,被外人欺负了,难道连发发脾气都不行?她老人家说要在万寿庆典上替你讨回公道。”
宁德胜叹道:“天皇太后年纪越大,心地越是慈悲,她老人家得知京中为她大操大办,十分不安,几次下诏说太过了,又布设城中僧众,起法坛,为天下流民祈福。”
李默道:“太皇太后心佑苍生,实乃万民之福。其实爵位什么的我倒并不在乎,我担心的是眼下……”
宁胜德给他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走到窗口向外望了望,确认无人后,这才走回来说:“万寿庆典前,会册立太子,而且芮贵妃又怀孕了。”
李默闻言心忽然揪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