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把羊肉烤好,李默就来了,将士们抢着把最好的羊肉献给李默,李默实在没胃口,但有不忍拂却了士卒们的爱戴,就取了一小块在手,叫小七把存酒都拿出来喝。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一边聊天,因为李默在场大家都有些拘谨。
李默问身边一个瘸了一条腿的士卒:“仗打完了,可以回家乡了,有了赏赐有了钱,你打算干些什么?”
士卒道:“我家在古城县,出征前分了十八亩地,本来准备打完仗回家种地,现在,嗨,我琢磨着去城里开一间汤面馆,我娘做的汤面可好吃了,我跟她学学一准不差。”
李默道:“好想法,你的汤面馆开张我们一定去捧场。”
另一个士卒道:“打完仗我也想回家,可我没伤,只怕不准复退。”
小七道:“当兵打仗不好吗,这次打的这么辛苦,没死的肯定立功受奖,说不定你就是个队头了呢。”
那小卒道:“我现在就是代理队头,我们这一队在宁州时有五十五人,打王顺德时有三十二人,离开凤翔时有八十三个人,现如今就只剩下七个人了,宁州出来的老兵就剩我一人了,打细柳坡的时候我就开始代理队头,那时我们还有二十人。”
李默道:“你已经有资格当队头了,回头见到裴军师跟他说叫他给你办理录名,打现在起你就是朝廷正八品的武将,宁家机构的伙计。”
那小卒闻听此言,不喜反悲,哇哇地哭了起来。
小七道:“这孩子真没出息呢,当了官还哭,哭个鸟啊。”
小卒道:“当了官就不能回家了,死了那么多人,谁知道我能不能回去。”
这一说众人都心情沉重,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后,人人心怀忧惧,个个归心似箭。乃至当了官非但不喜,反而更加忧伤。
小七笑道:“你们这群浑球,真是该死,这硬仗都打完了,剩下的就是追歼残敌。有个词说的好,叫秋风扫落叶,打顺风仗那叫一个爽快。再说了咱们副帅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你们随他出征多日,尽顾着打仗也没捞着什么,将来回家,两手空空,让副帅的脸往哪搁,眼下硬骨头都啃了,打明儿起,咱们一边打仗一边寻摸点什么,但丑话说在前头,不准乱杀人,不准**妇女,不准劫掠民财,更加不准违抗军令。得空捞点什么,没人在意。”
众人心情激奋,眼瞅着李默,看他怎么说。
李默道:“时间不早了,都睡了吧。”
说罢起身而去,士卒们送走李默和小七,聚在一起嘀咕:“副帅这是啥意思啊。”
“没意思。”
“那是啥意思。”
“没意思就是有意思。”
“有意思又是啥意思。”
“笨呐,三军主帅好意思说让咱们捞吗,他没反对那便是默认了,三样:不乱杀人,不可**妇女,不掠卖人口,然后听军令,不耽搁正事,其他的,有好处就捞呗,难道要我们空手回乡吗?”
“可李将军说不准劫掠民财,这咋捞。”
“民财不准劫掠,没说官家公库不能。”
“艹你的,果然是副帅亲点的队头,就是水平高哇。”
“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哇哈哈哈。”
裴如卿连夜赶来见李默,追击开始后,他跟李默就走散了,这两天跟着经远营行动。
李默问:“他们都打的怎么样?”
裴如卿费了好大劲才把各部联系上,情况比李默掌握的更多,但绝不是全部。
“陈应人斩了阿狸;岳宪忠生擒什马腊库;威远营坑杀三千俘虏;徐木坠马,摔断了一条腿;孙化成纵兵抢掠村庄,杀人,***,担心事情败露,把人全杀了。吐蕃彻底垮了,现在是溃不成军,不过咱们也够呛,各部伤亡极重,除了大炮,辎重损失殆尽。”
李默道:“现在还有多少人?”
裴如卿道:“忠勇营两千二,铁旗营一千出头,镇远营四千三,飞熊营三千二,定远营两千四,经远营五千五,威远营三千二,火器营和抚远营倒是没什么损失。”
李默道:“****的孙化成仗着兵强马壮就敢胡作非为,叫他来见我。”
裴如卿谏道:“现在各部疲惫至极,火器营和抚远营指望不上,能倚仗的只有镇远、经远两营。杀人是因为那山村里藏有吐蕃残兵,暗施毒手,才引起孙化成部的报复。”
李默道:“河西本是中土,被吐蕃侵占,如今是光复,滥杀无辜何以取民心?民心不附又如何能持久,你跟孙化成谈,叫他明白这个道理,自己过来谢罪,我还可以网开一面,他若跟我装糊涂,我绝不轻饶。我们是仁义之师,是来光复国土的,大军所过之处不敢说秋毫无犯,但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裴如卿道:“我这就重申军令,节制各部。”
二日一早大军继续前行,至中午来到渭州城外,渭州守将不战而逃,渭州城里百姓逃亡殆尽,开猪肉铺的大户张家组织民军维护治安,请李默进城,李默没有同意,但给张大户封了个官儿,叫他安抚百姓,维护地方,将来必有封赏。
吃了张大户送来的酒肉后,李默继续向前,黄昏时分来到一处山谷中的小镇,一支溃败在此的吐蕃残部奋起抵抗,被铁旗营一个冲锋就打垮了。
却不曾想打扫战场时,一名装死的吐蕃将军用手弩射了李默一箭。
李默左臂中箭,坠马落地,摔折了右腿。
那将领随即被乱刀砍死,事后才知道他竟是吐蕃名将塔哈马。
李默望着他稀烂的尸体,对众人道:“瓦罐不免井边破,将军难逃阵前死。过去我们是对手,现在他是死人,我是收尸人。厚葬吧。”
小七道:“葬不得,他们那不讲究土葬,人死后要剁碎了喂鹰才能功德圆满。”
李默道:“那就按照他们的习俗去办,再做一场法事超度超度。”
林哥儿为难道:“喂鹰也就罢了,但法事怎么做,我们都不会念经啊。”
小七笑道:“笨蛋,这算什么。”
伸手从俘虏里揪了两个出来,叫他们念经超度超度。
林哥儿问其余二十个俘虏怎么办。
李默沉吟道:“我们是仁义之师……”
小七叫道:“哥,当初他们占据河西时,可没跟谁讲仁义,凉水河一战,大梁的神武军大将军梁必成让他们抓了,也亮在他额头上划了一刀活剥了他的人皮,被俘虏的三千将士一个也没活成,死状惨不忍睹,对这些野蛮人,你可别假仁假义,你留神将士们造你的反。”
李默摸摸下巴说:“你讲的这些都是屁话,他不仁难道我就要不义,我们是仁义之师,要有王者风范,我们是文明人,岂能干虐杀俘虏的勾当,直接砍了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