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支流进了河滩之后周围生长在河床里的树木便多了起来,浑浊的水面下满是芋泥,木船穿行在林间让人不觉生出阴冷之感。
在林间穿行许久之后才于掩映之中看到了一间建造于木桩之上的木屋,茂密的树木枝叶遮天蔽日,即便外面太阳高照此处也是昏暗无比。
“属下会守在这里,陛下尽管放心。”
锦素被侍卫扶上从木屋伸出来的木桥,屋内似有灯光从窗户隐隐透出,锦素从木船上站起来,却忽然觉得脚都软了。
走过木桥站在了木屋前,锦素刚想敲门却听见一阵清脆的铃声,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在木屋的房檐上挂着一串铜铃,林间水上并无风,但这铜铃却分明闹腾了起来。木屋之上还有一株茂盛榕树,近看才知道原来这木屋是搭建在了榕树身上。
“进来吧。”
木屋里有个听起来极为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锦素不知为何却想到了花楹说的那个专食小孩心肝的传闻,站在门外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推开了木门。
门缝刚刚开启,锦素便闻到了从木屋内有某种古怪且难闻的气味飘散出来,那种潮湿且刺鼻的味道让锦素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有求于我么,进来吧。”
屋内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
锦素定了定神,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进屋之后发现,这座木屋的确是围着一株粗壮榕树搭建而成,且是利用了其结实的树干作为支撑建了两层,屋内的地上墙上甚至房顶之上,几乎堆挂满了那些诡异莫名乱七八糟的东西,四处散落着点燃的蜡烛,榕树的枝干上还盘着几条蟒蛇,锦素进屋之后那些蟒蛇全都忍不住往后缩着身子,蜷曲的蟒蛇对于锦素似乎有着天然的恐惧,往后退缩的时候便碰响了悬挂着的那个瓶瓶罐罐。
“小心一点,这些瓶子里面装的东西,只要指甲盖这么多,就能轻易的要了你的性命。”
忽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扶住了那些在空中晃荡的瓦罐,那只手瘦弱,黝黑,松垮的皮肤好像纯粹就是挂在了骨架上,手的末端
有着很长的指甲盖,不过却也都是黑色的。
锦素这才看清楚了这只手的主人,一个身形佝偻被麻布衣服紧紧包裹着,披散着的头发不知多久没有清洗打理过,污垢将头发结成一绺一绺,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她那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面,黝黑的眼圈跟黝黑的嘴唇,看起来毫无生气跟死人并无区别。
“您就是司命女巫?”
锦素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然你来找谁的呢?”
老妪慢慢的从木梯上走下来到了锦素身前,因为身形佝偻老妪说话的时候只能斜着仰起头,看起来更为诡异莫名,锦素四下里看看却也没看到有什么可以坐下的地方。
“你见到我了已经,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老妪紧接着便下了逐客令,让锦素措手不及。
“可是我还没有”
“我是不会出面的,司命女巫不会为了一个伪皇而出头。”
锦素话未说完便被司命女巫打断,她似乎知道所有的事情。
“大长老强行将我神族的血脉融入进你的身体,但那些神族的血脉并不属于你,你也并不是我风族的皇,我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你可以走了。”
“但是我已经成功幻化出神体了!”
锦素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司命女巫在风氏一族内声望极高,即便是大长老得势也没能把司命女巫给怎么样,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对于锦素他们而言将会更加容易获得风族的认可。
“真的?”
正欲转身回去二楼的司命女巫听见锦素说她可以幻化出神体后终于停了下来。
“是,月圆之夜有无数的风族人看到了那一幕。”
锦素以为事情有了转机,便赶紧将她幻化出神体的事情说给司命女巫听。
“从来都是神族的血脉选择了它的继承者,而不是谁可以选择去继承神族的血脉,既然它留在了你身上,就说明它需要你。”
司命女巫扭过头来,散落在脸前的头发将其面目
给遮盖了大半。
“既然我得到了神族血脉的认可,您为什么不能帮我一次呢?”
锦素已经开始忍不住着急起来,她往前探了一步,那些盘踞在树干上的蟒蛇猛然扬起了头颅,格外警觉。
“它需要你却并不代表它认可了你,这一点你会明白的。”
司命女巫说完之后便径直沿着木梯上去了二楼,将锦素一个人留下。
司命女巫态度坚决,锦素自然便想到是因为跟大长老有关系,被排挤在未名山之外这么多年,心里有怨气也是理所应当。
锦素暗暗告诉自己此事急不得,便从司命女巫的木屋里退了出来。
“陛下。”
走过木桥见锦素出来,侍卫当即迎上去。
“走吧。”
虽然来之前便做好了一无所获的准备,可真当这中结果来临与锦素而言依旧令其格外挫败。
上船之前锦素站在木桥之上回头看去,木屋似乎要被周围不知何时泛起的浓雾给隐藏在其中了。
用整块水晶打磨而成的圆形薄片镶嵌在二楼的窗户上,密林里潮湿的空气让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上也生出了青苔,司命女巫用那只枯瘦的手掌擦去水晶上的污垢,注视着木船飘在水面上缓缓离开。
“神族血脉从来都不会选错,可怜的孩子。”
等木船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司命女巫吹灭了身边的蜡烛,然后继续将木屋里所有的蜡烛都给熄灭掉。
没有光亮的木屋陷入了昏暗当中,好似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只隐隐听见有个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某种敲击的声音在轻声吟唱:在外游荡的灵魂,远离故乡的游子,回家吧。
那轻声的吟唱好似具有某种魔力一般,即便离着木屋很远也能清晰可闻,且一直在忘川的河面上飘荡。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么?”
在河岸边上等候的花楹简直望眼欲穿,蓝葵忽然问她她才仔细去听,好像生长在忘川河里的密林中,的确有什么人在轻声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