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北冥一族的怯懦。北冥族人生而知命,几近长生的寿命更是足以让天下人艳羡,但我一族偏偏生在了北冥那种苦寒之地,更没有可以修行的躯体,如此一来什么知命长生,都成了老天对我族人的惩罚,在不知尽头的岁月里,蜗居在天寒地冻的北冥,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困顿的生活,漫长的黑夜,这些是你想要的么?”
云中君的语气丝毫听不出来任何的感情,他继续向着方台走去,好似一个旁观者在讲述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我一直都在想,天下这么大,又怎么会没有我北冥族人的立足之地,可不管是族长还是父母,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妄想,实际上是他们坐井观天罢了,这个世界很大,活法也不止那一种。”
“还记得夫子么,说起来真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告诉我他周游列国的那些事情,只怕我还会一辈子被困在北冥。”
“北冥就是地狱,既然族人是活在地狱里,我只是将他们从地狱中解脱了出来。弟弟。”
到了方台边上云中君随手便将养山哲给抛了上去。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今后的北冥一族将会在这蜃楼里面重新生长,你将会亲眼见证。”
养山哲摔落在方台之上,透过散乱的头发,迷蒙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身前,站着一副苍老的躯体,和一副苍老而又狰狞的面孔。
那是将整个北冥族人屠戮殆尽的,如修罗恶鬼一般的兄长。
如今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啊。
云中君转身离去,不再跟养山哲说话。
“还请两位代我在此看守。”
回到木桥的云中君让一同进来的两名桑海防营兵卒代自己看守着养山哲,自己则穿过山水万象从回廊的另一端上了幽阴二楼。
“云中君,此前你承诺我秦家只要替你守住蜃楼的秘密,帮你建好了云来城,便将蜃楼之上的三千不死大军尽数交与我秦家,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全都帮你做好了,现在也该到了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秦敬德紧跟在后面,尽管蜃楼之内明亮好似白昼,但依然让人有种鬼气阴森的寒意,秦敬德以手压住刀柄,将走在前面的云中君叫住。
秦家上两代一直将云中君奉若神明,的确,云中君其人声名不显,像是隐藏在历史背后的鬼魂一般,可他不但帮着秦家坐稳了桑海云来城的守军之职,更多次出手相助于启元李氏,甚至是不管当初灭南楚还是灭帝沙,都有他的身影藏在幕后,也因此才能深得李显皇帝信任,肯耗费了人力财力资助其出海寻找蜃楼。
“怎么,你家祖孙三代人都熬过来了,到了你这儿就等不了了?”
云中君站在原地停下,却并未转回身来。
“我跟父亲爷爷可不一样,他们一个桑海防营都尉便能心安意满的做一辈子,却满足不了我啊。”
“是啊,你比起你的长辈可要有野心的多。”
云中君手中拂尘挥舞了两下说道。
“也好,既然当初许诺将三千蜃楼亡灵交与你手,那你便试试能不能降服他们。”
话音未落这幽阴二楼的环廊之上但见门扉洞开,黑洞洞的房间内阴气阵阵,紧接着便是嘎巴嘎巴的脆响,好像是骨头断裂的那种声音,有什么东西从房间内走了出来,秦敬德定眼看去,那些走出来的竟然是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它们全身上下好似锈掉了一般,每一次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关节骨头咔咔作响,直看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传闻南疆有赶尸秘法,可以将死去的尸体经秘法供人驱使,本就是死掉了的尸体,自然也就是不死大军了。却不知云中君居然也懂得南疆赶尸之术?
那些干瘪的尸体感受到了秦敬德的存在,开始慢慢向着他靠拢,嘴里牙齿碰撞好似在生嚼骨头一般。
“云中君!”
秦敬德回过身却见云中君已经上了木梯正在往三楼而去。
那些被驱使的尸体好像活动开了关节,开始猛然加速向着秦敬德冲了过来,显然是要将其给杀掉!
“娘的,老子怎么信了你的鬼话!”
秦敬德抽出腰刀一刀便劈砍在冲到脸前的干尸身上将其给劈砍成两半,后续更多的干尸围拢过来,秦敬德只能边战边退朝着三楼追过去。
“忙着呢秦大人?”
刚上了三楼的秦敬德没看到云中君的身影,却听见有个颇为幸灾乐祸的声音响
起。
“宋大人?”
一脚踹翻了木梯上的干尸,秦敬德当机立断一刀插透了木梯,然后使出坠身之法硬生生将木梯给踩断,那些挤在木梯上的干尸便哗啦啦的滚落下去摔了一地,随后却又挣扎着爬起来围着木梯口伸手想去抓住秦敬德脚。
“生怕有人劫狱我还偷偷跟着过来瞧瞧,没想到真是看了一出好戏,更没想到秦大人跟云中君竟然关系匪浅呐。”
宋知命守在天牢衙门一直跟着到了桑海防营,等画中蜃楼当真出现的时候也容不得他不信,便交代了庞审赶快去云来城通知辑武司的人手做好准备提高警惕,自己则跟着溜进了蜃楼里面。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听见关于云中君的不少密事。
如此想来这位云中君还真是不简单。
“少说风凉话,秦谋也不过是奉命行事,配合云中君可是太安城那位的意思,想必你辑武司也不得如此。”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也要看云中君要做什么了。”
宋知命走到环廊边上向下看去,被带进来的那个犯人不可能仍在那儿便不管不问了。
“人呢!”
往下一瞧山水万象那方台之上却已是空空如也,连带着那两名兵卒也都不见了踪影!
“那两个守卫不是你的人么?”
秦敬德也跑到环廊边上往下瞧。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是我的人?”
宋知命被秦敬德问的一愣。
“当真不是?”
秦敬德早在校场之上便察觉到了那两名兵卒的异样,桑海防营的兵卒都是些糙汉子,身上怎么会若有似无的闻到香气?
秦敬德起初以为是宋知命不放心特意安插的人手,现在听他这意思也不是他的手下?
“我知道是谁,这个先不用关,我问你,云中君找到蜃楼,还让陛下传令在东海举办武道会,究竟要做什么?”
宋知命心思如闪电当即猜到了那两名兵卒可能的身份,但这些显然都不如弄清楚云中君的意图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