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做解释,棠二爷径直走向房间最李里侧的木箱边上。放眼整间屋子里唯独摆放了那一个看起来极为陈旧的木头箱子。
“这不起眼的木头箱子上一次打开,还是我们兄弟几个最初开炉铸剑的时候。”
棠二爷轻声念叨了一句,用竟然用上好绸缎做成的衣袖拂去落在木箱之上的灰尘。
“小木大人再走过来一点。”
木三千依言靠近些许。
然后发现这看似随意放在角落的破旧木头箱子里面,还有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光线昏暗,但依旧能够看的出来这较小的箱子应该是用了金属铸造,上面纹路清晰,花样繁复,这样结实的一个箱子里,会装着什么东西?
木三千也忍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棠二爷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钥匙,挂在箱外的精巧铜锁啪叽应声打开。
“这是——”
箱子打开里面存放的竟然只是一块黝黑而丑陋的石头。
这难道也是什么珍贵的矿料?
“这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每一个棠家的子弟都亲手摸过,开炉之前摸此石,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训诫。”
棠二爷宝贝似得将那石块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箱上,然后竟似颇为郑重的说道。
“小木大人也来试试?”
“这不太好吧。毕竟是棠家祖上留下来的奇石,让我一个外人摸了,不会对棠家祖上不敬?”
木三千说的格外认真。
中原人的习俗秉性在武当的这么多年木三千也都知晓大概。这其中对祖先的敬畏该算的是中原人的头等大事了。
“无妨无妨。”
棠二爷对木三千的说法颇为赞许,当下露出笑意。
“祖上并未说这石头外人就摸不得,小木大人尽可放心一试。”
“既然如此,那冒犯了。”
见棠二爷依然坚持,木三千便不再犹豫,只是到了这会儿他还是不明白,摸一块黑的跟碳似的丑石头,就可以验出铸剑天赋的大小?
木三千依言靠近了那木箱,在满是怀疑的情绪里将手轻轻的覆在了那黝黑而丑陋的石块上。
从木三千抬手到接触到十块的片刻间,棠二爷仿佛连呼吸都凝滞住了,但是就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木三千真真切切的摸到了石块,不知为何他眉头一皱,棠二爷的心脏竟然也随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难道有戏?
难道祖上留下的这奇石在今日竟能派上用场?
木三千心里有些奇怪,这石头摸起来的感觉居然意外的熟悉。
不应该啊。
石头就是石头,无论什么样的石头终究还是石头,**冷冰冰,甚至还因为表面的粗糙不平而割手。但木三千的确还察觉到了另外一种,一种熟悉的感觉,在这之前体会到那种感觉,还是——对了,这种触感可不就是自己从外祖父那里得到的黑色戒尺么!
木三千忽然意识到了这点。
“怎么样?感受到什么了没有?”
见木三千只是皱着眉头却迟迟没有说话,棠二爷按耐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啊,只是有些割手。”
木三千思忖片刻决定将自己对这石块的感受隐瞒下来。
“是么。”
棠二爷看木三千不像是说谎话,眼神里分明有点什么好似黯淡了下去。
“看来是我这老头子想的太多了。”
这是跟木三千见面以来棠二爷第一次用“老头子”这种说法称呼自己。
“这可是咱们棠家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二哥这么做不是强人所难了。”
木三千回头,那个在襄阳酒楼里有过一餐之缘的男人,正带着笑意进了房间。
“四弟是你啊。”
棠二爷看见是棠庆进来,便想给小木大人引荐,毕竟以后棠庆肯定会前往太安,说不定跟这小木大人还会成为同僚也说不定。
“来来,老夫给小木大人介绍——”
“二哥怎么糊涂了,我跟小木大人之前可是见过的。”
“哦对对,看我,都老糊涂了。”
棠二爷这时也想起来,棠庆跟小木大人已经见过面了。
“没想到先生居然是棠家的四老爷?”
显然木三千也没有料到,自己随便吃一顿饭都能遇上棠家的人,还是在棠家极有地位的人。
“我也没想到让当今皇帝陛下青眼相加的传令使,居然会是位尚未年满二十的年轻人。”
“这却是从何说起来的。”
木三千不由苦笑。
师傅张铭钧曾经说过,这世上的人分为三类,先知先觉,后知后觉,还有就是不知不觉。
但很可惜的是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知不觉的那部分。
木三千不相信棠家是不知不觉,可他们也未必就是先知先觉。
“走吧,我大哥已经在等你了。”
棠庆并未在这话题上停留。
“是棠禄老先生?”
“你来我棠府不就是冲着我大哥来的么?”
“好。”
事情曲折,没想到最后还是得到了跟棠禄见一面的机会。
向棠二爷告退之后木三千棠庆两人便离开前往棠禄的独院。
且靠近了独院,木三千便觉得炙热的温度比起炉房犹有过之,尽管独院之中毫无声响,并没有什么人在锻造刀剑。
“我大哥铸剑成痴是族内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初祖父仙逝之前,亲口定下了大哥族长的位置,也全是因为大哥在铸剑上的天赋着实可怕。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棠家管事的是我二哥,大哥也乐得清闲,所以在独院自己建了炉房,终日与炉火刀剑为伴。”
“你大哥——棠禄老先生至今未曾婚配?”
想起二爷说的铸剑一事本就孤独,棠禄老先生正可谓是心无旁骛,于是木三千贸然问了一句。
“是这样没错。”
棠庆倒没觉得有什么,大哥已然知天命的年纪,也没有人会用那些凡俗来说什么。
“不过我大哥年轻的时候还是很有女人缘的,多少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想跟我大哥亲近,就是大哥没那个心思罢了。”
棠庆又忽然说道。
“哦,是——是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一位长者年轻时的有趣事情,木三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