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克诧异的眼神中，西奥多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

卢克想把他赶走，但幽灵不从，他说那头大厅中的妖灵，无羽者，能够被自己干扰，卢克可以借机更容易地取得那个金属罐里的东西。

那金属罐并不是原来就存在于这里的，玛雯把它从外面带进来，与伊欧拉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伊欧拉安排了她的得力手下无羽者来看守它。不过无羽者有着先天的缺陷，据西奥多所说，那是伊欧拉的实验室造物。

由于躯体供能不足，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剧烈行动，这也是这头妖灵被称为“残次品”的原因。

无羽者并非是个可靠的看守，狡诈与多疑看起来颇有用处，但贪婪成性的它对金属罐中的东西满怀觊觎，所以还需要再加一道防护，这就是玛雯另安排了三名手下的原因。

“巴罗不是你的学生嘛。”卢克不解。

“没错，他干掉了玛雯的第三名手下，似乎是个颇为罕见的半龙人，而后与玛雯另外进行交涉，企图在事成之后从她那里捞上一笔，”西奥多老神在在，他对这名学生的秉性了如指掌，“可是他的脑子全用在了小聪明上，从来不想这个封印大阵是如何形成的，原理又是什么。”

“你就这么一直躲在暗处窥视这一切？”

“嗨，魔法师的事，怎么能叫窥视呢，这是监察。”

没有了躯体，西奥多连生前四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生生从六阶上位降成了四阶下位，自然没办法正面与无羽者较量，但好在生前的知识他一丝不落地记了下来，知道这头妖灵的弱点。

西奥多带着卢克按照他所知的路线走，从各个实验室与炼金房路过，里面的行尸与骷髅已经无法对这对战法组合造成威胁，尤其是卢克穿了这么件钢甲的情况下，砍起骷髅来更是得心应手，轻松惬意。

收集了十多种草药与矿石粉末，西奥多开始调配合剂，卢克看着那些荧彩相间的液体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黄，好不绚丽。只是那么多种材料，经过试管与复杂的玻璃器皿，外加奥术火焰与冰霜的调和催化，最终得到的只有小小一瓶药剂。

“成了。”西奥多示意卢克拿好。

液体被装进了特制的水晶瓶，卢克将它拿起放在眼前仔细观察，发现里面有种铁灰色的丝状液体浮游缠绕，透过光线的照射发出奇异的光泽。

“别看了，你没有炼金的基础，”西奥多说，他想了想，突然问，“如果，额，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你愿意和我学习炼金吗。”

“不，武技当用心纯粹。”卢克不假思索地拒绝。

“说的也是。这种药剂的主要作用是麻痹与催眠，但是我们没有配置超烈性麻药的材料，至少这里没有，所以我在里面加入了另外的元素。”

“就是这些丝线？”

西奥多赞许道：“没错，这东西对人类只是短时间眩晕的效果，却可以让妖灵一蹶不振好长时间，甚至痛不欲生都有可能。”

卢克手一抖，差点把药剂丢掉：“那可是足有五阶的妖灵啊。”

“这是上古文明中记载的配方，”西奥多之前娴熟的炼金手法已经表明他对这个配方的熟悉程度了，“我早年曾用这个对付过许多妖灵，相信我，在你把瓶子砸碎的刹那，无羽者会落荒而逃。”

片刻之前，当卢克抛下一切念头，准备只身前往，再次面对妖灵时，他心中毫无畏惧。

但现在不仅有了克制那怪物的药剂，还有这位当年足足六阶，知识渊博的前副院长助阵，战士反倒思前想后，惴惴不安了，所以人就是这么奇怪。

卢克思索着从哪个通道进入，又该在什么位置扔出药剂，是砸在地面比较合适呢，还是砸在妖灵脸上更为带感。

西奥多以为这位同学胆怯了：“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可以布置简单的法阵，定位现实位面，把你送回去。”

“不，我们出发。”卢克找了离大厅最近的那条路，径直走去。

无羽者沉睡在大厅中间，红雾较淡，卢克从它身后悄然接近，本想绕到侧面去把药剂摔破在它喙前的地面上，但觉得似乎不太解气，于是又调转角度，跑到了妖灵正脸的位置。

“咣！”卢克拔出长剑，抖腕抽击在凳子上，剑刃震动，脆响传开。

妖灵数十只眼睛齐齐睁开，用不可理喻的神情看着卢克。

“失败品，尝尝这个。”卢克晃了晃手里的药剂瓶，蹬地拧腰，展臂掷出。

水晶瓶在半空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砸在无羽者脸上，水晶瓶瞬间碎裂，其中的液体撒到得妖灵满脸。

西奥多也被卢克的行为吓了一跳，要不是对药剂有充足的信心，他差点把手里汇集的魔法扔出去了。

妖灵发出凄惨的叫声，随即转变为战栗求饶的呜咽。卢克惊讶地看着这头足有五阶水准的怪物用无毛的前爪捂住脸，透过那些特化奇形且带着尖锐利爪的指骨瞄向自己，仿佛看到了天敌一般匍匐在地，缓缓向后挪动身子。

随着这个动作，原先压在它肚皮地下的金属罐终于露了出来。

无羽者显然察觉到了卢克的意图，但是它无法克制那种药剂带来的痛苦，只想躲到一旁去缓和这种感觉。这使得卢克愈发感到惊讶，上古文明的配方居然能让这样强大的智慧怪兽连一条狗都不如，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快点，卢克，从它的反应看来，我们大概只有半分钟的时间。”幽灵毫无顾忌地飘了过来，它发现药剂的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弱上一些，于是开始凝聚奥术飞弹，从不同的角度打向无羽者。

那些飞弹本来完全不能对无羽者造成伤害，只是此时这妖灵意识不清，只觉得某个方向遭到袭击，就本能地朝反方向退去，终于缩到了接近墙角的位置。

卢克毫不犹豫地掏出三枚钥匙，放入金属罐上的凹槽中。

金属罐里发出滋滋几声类似齿轮转动的声响，然后无动于衷。

什么也没发生？一滴汗水从卢克额前滴落。

然而金属罐上突然打开一个小孔，里面有光汇聚。

卢克本能意识到不对，强烈的危机突然浮上心头，他拼尽全身力量向侧面躲开，与此同时，一道紫色的射线发出。

卢克虽然穿了骑士板甲，但射线视钢铁为无物，瞬间融开上半身最坚硬部位之一的肩甲，穿入卢克的胳膊，然后从后面射出。

这是什么能量！卢克几乎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如果没躲，那道射线穿透的就是自己的心脏，饶是如此，稍后手臂上传来的灼烧剧痛使他几乎把剑扔掉。

西奥多目睹了这一幕，他也不曾想到金属罐会有这样的杀伤力，而那些早年游历大陆探险的经历浮上心头。

“机关，这是机关，”幽灵提醒道，“你看看那些石头，能不能发现什么！”

卢克咬紧牙关，扑上去拿下那三颗石头，再仔细观察金属罐的凹槽。是了，凹槽的内部绘制着小小的图案。

如果是其他人来观察这些图案，没有数月，恐怕连头绪也找不到，而即使找到头绪，不知道那图案的意义，也是毫无作用。也就是说，不明就里的人，即使是解密大师，也拿它毫无办法，除非有人绘图直接将答案告知。

但卢克不在此列。

那三个图案正是光脑之前在教导极能时授课的内容。

它们分别是尾、室、参三组天体从本行星上观察的形状。

而拿出琥珀状石头，透过晶体看向其中，那细微绘刻其中的图案，正是从另一个方向观察那三组天体得到的样子！

没有到过那片天体区域，除非有书籍或影像，否则绝无可能放对位置。

卢克心领神会，把石头分别对上其应属的星宿，而后调转角度，小心翼翼地将琥珀嵌入凹槽。

“滴对接准备。”光脑突然激活过来，开始它的行动。

齿轮细微的转动声再次响起，金属罐光洁的半球状顶部缓缓裂开十字交叉的缝隙，而后向四周展开，收入罐体，向到来着展示里面的物体。

偌大的罐子，里面空间却极小，卢克刚想把手探进去，罐中的存储物却被一个旋转的金属平台托了上来。

“请宿主触碰st-ii型液态金属，收集其中的能量。”

西奥多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一度认为卢克即将失败，而后自己发动最后的方案，临时把他送出位面。

这小子简直就像是从上个纪元，创世之战前活过来的一般，那种奇特的加密方式，竟在短短数息之间被他破解。

要知道无数冒险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大陆的各个遗迹中穿行探索，遭遇异兽，死于陷阱，换来的不过是对上古文明惊鸿一瞥的记载，而那些发掘的遗物更属凤毛麟角，极其罕见，想参破其中的天机，往往要付出数代研究者的苦心经营的时光。

金属罐，就这么被破解了。

卢克觉得自己这一下挨得不亏，那金属触感冰凉，入手后随着手指的揉动变换着形状，却不像真的液体般顺着指隙流走。

光脑毫无波动的机械音回荡在耳畔：“现对储藏能量进行评估，共计16.5单位，预计可修复本机80%的破损，请问宿主是否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