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克要把坎贝尔商会编撰的《民用法阵学》烧了，这书内容安排及不合理，重要的信息没能及时传达给阅读者，害人不浅。但按照泰贝莎的建议，这东西属于证物之一，没有真相大白之前，还是妥善保存，或许还能发现漏掉的信息。

与此同时少妇还指出了法阵中间应该有男女两个名字，分别对应真情法阵的施术者和受术者，那个男子应该就是伊莎贝拉要巩固感情的对象，她和卢克再次上了阁楼，往法阵中间一看，果然是粗心大意的少年漏过了重要细节。

黛西，毕维斯。

毕维斯正是上次卢克回来时，站在村口挑衅的时髦青年。

卢克心想我现在可以调动领地骑士力量了，而坎贝尔商会都在白槭领失势了，你还搞事情，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我这就过去，看看你有什么说法。

告诉乡绅韦恩先别把黛西下葬，卢克收拾东西去找毕维斯，考虑到这家伙有一群拥趸，卢克把星陨长剑从马鞍侧方解下，背到背上。泰贝莎忙得很，她的助手拎着大包小包在外面等她，帮了卢克一把后，少妇踩着猫步，身姿摇曳，款款离去。

毕维斯在他镇子边缘的房子里，他头枕在一名丰腴女孩的大腿上，躺在花园的长椅晒太阳，两名被他豢养的流浪骑士抱剑立在一旁，五六个男青年围坐在篱笆附近的圆桌旁打牌吹牛，果汁和烤肉在一旁的盘子里整齐摆放，陌生的女孩在人群中穿梭调笑，场面好不热闹。

远远看到卢克挎剑而来，毕维斯把眼睛一闭，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卢克推了几次花园的篱笆门，发现从里面锁上了，虽然这门只到他胸口，但众目睽睽之下翻进去可不太礼貌，于是他冲着里面狂欢的人们喊：谁来开一下门。

没人鸟他。

卢克又喊：我来找毕维斯，毕维斯，我看到你了，有事呢。

毕维斯不肯醒来。

“你要是再装逼，我就放火烧了你这狗窝。”卢克火了。

毕维斯终于醒了，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哈欠半坐起身子：“啊呀腿麻了，哪位仁兄去帮我们领主大人的弟弟开一下门啊？”

他把弟弟两个字咬地很重，看都没看上卢克一眼，似乎在和空气说话，理所当然没人离开座位，那些男青年零零散散朝这边撇了一眼，然后转过身各行其是，倒是有几个女孩看到卢克身背长剑的样子还算过得去，偷偷多瞄了几眼。

卢克叹了口气，一脚踹在篱笆门上，锁断门开。

“干啥呢干啥呢！”毕维斯的腿一下子不麻了，他虽然并不健硕，但站起来比卢克高上半个头，走到离卢克很近的地方，居高临下瞪着他，“难道我们的领地换了主人，难道你才是男爵吗？”

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上的事情，围成一圈，他们的少年时代都和卢克干过架，那时候卢克干不过就跑，在他们心中自然形成了习惯性的心理优势。

他看起来还不知道黛西的事情，卢克心想，否则多少能猜出我的来意，这时候显然不是计较这群人是否冒犯了自己，赶快调查清楚真相才是优先处理，人多耳杂，最好单独和他谈谈：“毕维斯，借一步说话。”

“哟，我们的小贵族怕了？告诉你，就算是男爵本人也不应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闯入领民的私宅，大家说对不对？”毕维斯以为卢克是被众人围住吓到了，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们也开始起哄。

卢克实在是不想拖延，他直接说出来意：“黛西出事了，上吊死的，这事情和你有关。”

“那个女人应得的！等等，你说什么？上吊，死了！”毕维斯听到黛西名字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屑一顾，但是他回过神来，终于察觉到卢克说了什么，显然是被惊到了，虽然他可以挑衅卢克，但只要不做出实质性伤害他的行为，就算是费尔南德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死了人就要另当别论，况且黛西的确是和自己有那么一些事情……

“所以现在？”卢克扫了一眼围上来的青年们。

人命案谁也担不起，毕维斯示意卢克跟他来，进了房子，房间装璜精美，家具豪华，比费尔南德的家当要气派一些，毕维斯示意卢克坐下，给他拿了个杯子：“红茶还是果汁。”

“都不用，”卢克直奔正题，“你说黛西应得的是怎么回事？如实回答，否则我会带着白槭领所有的骑士夷平的你狗窝。”

毕维斯低下头嘟哝一声，他不是蠢货，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肆，什么时候要夹起尾巴，断断续续中，他把事情整体说了一遍。

坎贝尔商会失去了白槭领这么个葡萄汁原液的产地，自然要有所行动，他们一边封锁了对白槭领的粮食输出，造成之前一段时间的粮价飞涨，一边撤销了白槭领的商会办事机构。

粮食封锁在斯特恩所在家族商会的协助下有惊无险地度过，但商会办事处一旦撤销，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那群原本依靠城乡合作关系在佩雷拉达城中坎贝尔商会就职的青年男女，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事情没那么重要了。

毕维斯说他和黛西本来是恋人关系，可近期的人员调动中，那女人竟然去巴结商会的某个重要人物，这绝对是严重的背叛。

背叛？卢克想起自己和黛西接触下来的感觉，这女人的确精明，但目光并不短浅，而且做事有条理有逻辑，假如真的和毕维斯两两相爱，为什么要做出背叛的事情，她能力出众，何必出卖肉体去换来更好的待遇，况且她死前还想以法阵挽回与毕维斯的感情。

“你有证据吗。”卢克问。

“有人看到他们在商业街和集市上出现，这还不是证据？”毕维斯摊手。

卢克心想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知道你不能理解，卢克，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毕维斯皱着眉头，他的眼神和儿时已经有了很多不同，如果说以前还是那种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夷，那么现在偶尔还会出现忧虑和自嘲，仿佛对卢克做出的那些挑衅才是他的面具，“你不知道坎贝尔商会成员的行事风格，总之，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她。”

卢克示意他说完。

“我昨天上午告诉她，这段感情到此为止吧，她哭了，但答应了，”毕维斯似乎在回忆发生过的事情，“就是这样，没有再见到过她，然后就是你来告诉我她自杀了。”

卢克点了点头，看来黛西的死直接原因就是毕维斯的抛弃，但他毫无悲伤的迹象，于是追问：“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没有。毕维斯回答。

卢克心头火气，一把抓住毕维斯的领子拽过来，揪住头发朝茶几上撞去，几下过后，青年鼻血横流，卢克瞪着他说：“黛西是因为真情法阵而死的，她违背了这个法阵的大忌受术者不能是多人，她中了恶毒的诅咒，她死时血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板，你倒是说说，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毕维斯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他一口咬定与他无关。

卢克找了根绳子把他绑在椅子上，然后出门拿马鞭。

流浪骑士上来想解救主子，但卢克佣兵战技施展，一个照面缴了前面那个流浪骑士的械，将他放倒在地，后手星陨长剑出鞘，砍坏了另一个流浪骑士的剑刃。

“我的士兵已经在路上，你们一刻后还没走，就去白槭堡的地牢打牌。”卢克恐吓道，众青年见识了他奇特的武技，哪里敢停留，纷纷散去，事实上正面对决，单个流浪骑士就够卢克喝一壶的，但一来他的佣兵战技诡异离奇，一不留神就会着了道儿，二来星陨用的上古金属确实强悍，普通的骑士剑，相撞之下，如同朽木。

毕维斯挨了十几鞭子，卢克手下留情，专挑肉多且没有骨头的地方下手，青年本来不是什么硬汉，虽然学过些剑术，但战斗意志和正规军完全不在一个级别，当看到卢克从厨房搬出一盆盐水沾到鞭梢时就崩溃了。

“我说，你赢了，我说还不行吗，黛西那贱人不知怀了谁的种，我才不肯当这个爹，而且我刚才说的全是真的，她和商会高层眉来眼去，还不帮我搞定升职的事情，你说她要是爱我，她会这样对我吗！”毕维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升职？”卢克不太清楚毕维斯到底在说什么，他对商会事务毫无接触，恐怕斯特恩在这里已经了解到了前因后果，但卢克不能，于是他举鞭又要打。

“大人，老爷，别打了，我和她经常在那座山坡后面的废弃仓库约会，要是她真的死于诅咒，变了鬼魂什么东西，可能会在仓库附近？”毕维斯口不择言，“但是自从被那个白痴铁匠尾随一次发现后，我们就再没去过那里。”

“那在哪里。”卢克追问。

“在……”毕维斯往周围看了看。

好吧直接在你家。

既然若阿尚和毕维斯都知道废弃仓库，或许可以从那里找到些线索，如果若阿尚发现自己没能帮上黛西，可以由此想到诅咒在她身上生效了，此时铁匠能做的仅仅是带上武器去黛西最可能出现的地方除了她家，大概就是那个废弃仓库了。

虽然很想把毕维斯一同绑去，但卢克看他那怂样，摇摇头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