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
梁俊看了看脸色阴沉的梁羽。
嘴上想要说一句让他淡定的话,但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转过头再去看项羽,梁俊的心提了上来。
“皇叔...”
他弱弱的说了一句,抬手想要制止项羽的愤怒。
但却被项羽的火气吓了一跳。
皇叔这是要打人么?
他下意识的往龙椅上靠了靠,有些担心项羽一怒之下,殃及池鱼。
刘文静站在一旁,往梁俊这边看了看。
心里有些失望,又想提醒。
同时还有些纳闷。
难道这位太子爷没有从梁羽和项羽俩人之间的对话听出什么猫腻么?
从他有些惊慌的神情中,刘文静觉得他应该是没有看出来。
项羽说自己是冒牌皇叔,还说梁羽杀害兄弟。
显然是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明牌打了。
可这位太子爷却丝毫没有对这两句话有反应,反而唯恐被项羽打到。
哎,炎朝的太子若都是如此,也难怪经常更换的如此频繁。
“皇叔,你这些话,在当日讨论长城守卫军去留的时候,为何不说?如今已经过了那么久,却又在朝会上提,本王好生与你说,你却这般无礼,未免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了吧。”
梁羽说着,没好气的看了梁俊一眼。
让梁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宫招他惹他了,为啥要这样看我?
太子自然不知道,梁羽的痛处闹的满城皆知。
但凡是有人在朝堂上和他撕逼,第一句话绝对是要提一提他上辈子干的事。
这都是梁俊开的头。
虽然这个时候梁羽已经确信,坐在龙椅上的此梁俊非彼梁俊。
但一看到那张欠揍的脸,梁羽就气不打一处来。
“朝廷法度?”
项羽冷哼一声,沉声道:“摄政王,当日老子若是说了这些话,你还能让老子活到现在么?”
这些日子以来,项羽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朝堂凶险,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
洛阳之战后,项羽和梁凤皇看清了形势。
知道他们不可能在这诸侯争霸之中取得胜利。
因此便合计与朝廷商议,留在长安,做一个太平王爷。
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长城守卫军,给他们一个妥善的安排。
当时天策府和东宫全都同意了。
梁羽更是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绝对让项羽和梁凤皇满意。
结果等梁羽一当上摄政王。
事情就变了。
东宫的刘文静对长城守卫军的事闭口不言。
而梁羽的说辞马上与之前的不同。
项羽和梁凤皇甚至能够听出梁羽的画外音。
那就是听话就有好日子过,不听话就没有好果子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俩人在长安被东宫和天策府的人看着。
就算有千般的憋屈,爷俩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今日终于等到了朝会,当着梁锦和百官的面,项羽自然是忍不住了。
只恨旁边没有桌子,要不然,项羽会配合着自己的愤怒,一巴掌把桌子拍碎。
虽然没有桌子,但效果也达到了。
项羽这边一说完,梁锦开口了。
“摄政王,愚兄这些日子不在长安,却也听人说,你自从执掌朝政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打压东宫排除异己,还残害宗室。愚兄原本以为是小人造谣,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一见,看来谣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梁锦火上浇油的本事,在场的老几位们全都是知晓的。
一听这话,各方势力全都暗暗的活动起筋骨来。
早就知道今日朝会肯定会有一场大撕逼,但没想到一上来就高潮不断。
梁锦开口了,其他人也都不示弱,紧随其后。
梁济呵呵一笑,道:“皇兄,你说的那些谣言,臣弟在来长安的路上也有所耳闻。”
说完视线转到了一旁咧着嘴看热闹的梁禅身上,闻道:“三皇兄,你久在长安,应该知道的更加详细吧。”
梁禅自然知道老四是想把他拉下水,岂能上他的当。
“老四,你们今天来不就是想要把摄政王撸下来么,这含元殿里又没有外人,大家早就等着这场好戏了。你也知道,我是跟着东宫走的,太子和刘祭茶没有表态,你拉我没用。”
说着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梁昭,一脸坏笑的看着站在文臣之中的周喷熊道:“哎,我说老二,你们爷俩前日商议了半天,也憋着坏吧,赶紧的吧,别抻着了。老大和老四都动手了,你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长安城里活的最舒坦的就是梁禅了。
太子昏迷,二皇子梁昭彻底被他架空。
他这个三皇子手下不仅掌控着一个五千人的卫队,更是和东宫合伙开了一家商行。
手里有权又有钱,而且上面还没人管自己。
日子过的别提有多自在。
人一没有了压力也没有了危机,心境多少就会变。
再加上知道了自己的老子和相父现在也在炎朝,而且还在南楚与那位疑似原来的太子梁俊关系十分的好。
在梁禅看来,自己的后路都有了。
心里比当皇帝还舒坦。
相对于生活乐无边的梁禅来说,梁昭的日子过的很比较惨了。
自打上次和老爹司马懿相认之后。
爷俩虽然一个是亲王,一个是朝中重臣。
可不管是东宫还是天策府,谁都不待见他爷俩。
跑吧,又跑不掉。
俩人的府院之中,恨不得全都是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的探子。
睡觉打了多少呼噜,估计都有人数着。
每日里活的不敢说战战兢兢,却比项羽憋屈上百倍。
此时一听梁禅拿他打趣,梁昭只能忍气吞声白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
梁禅见了,假装生气道;“哎,老二,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爷俩一直在等翻盘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臣弟好心提醒,你可不能错失良机。”
梁昭的脸阴沉沉,恨不得伸手把梁禅掐死。
大殿内的各方势力之中,就属他爷俩的势力最弱。
如今梁锦和梁济站在项羽这边,公开和梁羽叫板。
这是多好的机会。
不管谁输谁赢,反正到最后都有他梁昭的便宜占。
可梁禅铁了心要把自己推到台前,分明是不坏好心。
梁昭只能装听不到,咬着牙闭嘴不言。
梁禅见梁昭忍住了,毫不在意,反而看着一脸淡然的周喷熊道:“周大人,周大人。”
虽然现在大家伙毫不避讳太子,都把身份摆在明面上打。
但这终究是含元殿,前世里的身份再尊贵,此时周喷熊却只是一个臣子,梁禅身为亲王叫他,他却不能像梁昭那般假装听不到。
“不知晋王殿下有何指教。”
周喷熊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梁禅看着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对方的梁羽和项羽,笑呵呵的说道:“你觉得这事,错是在谁身上?摄政王还是皇叔?”
周喷熊老谋深算,岂能中了梁禅的挑拨。
他拱手行礼,冲着梁俊道:“太子殿下在此,自有圣裁。”
“你看看你看看,周大人不愧是老奸巨猾,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梁禅上辈子被他们爷俩欺负,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岂能放过?
“太子对现在的朝局还不清楚,反正刚刚老六也说了,太子醒了,他也不想再干摄政王了,要还政于太子。你身为大炎的臣子,赞同还是不赞同摄政王的决定?”
“这?”
饶是周喷熊再老谋深算,城府再深,梁禅都把话拍在他脸上了,他若是再打马虎眼,只怕梁禅这小子就不会像此刻这般和颜悦色了。
见周喷熊犹豫,梁禅的语气马上就冷淡下来。
“周大人,这含元殿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你若是不想为国事操劳,大殿外可多得是想进来的人。”
梁禅说完,梁锦等人不由得侧目。
行啊,看不出来,几月不见,这小子看来在长安混的不错啊。
说话都这么有底气了。
周喷熊被梁禅架在了火上烤,心思电转,想着该如何回答。
梁济又赶紧过来浇了一桶猛火油。
“周大人,二皇兄,你们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宗室亲王。秦王殿下要辞去摄政王的职务,此乃国家大事,你们若是不表态,可是有些交代不过去吧。”
大殿内的百官们听了连连点头。
梁昭和周喷熊爷俩,此时恨的牙痒痒。
心里既恨梁禅挤兑,更恨梁俊之前的大嘴巴。
梁俊这孙子只要一说三国,最后肯定得点评三国之后的晋朝。
这一点评晋朝,可是一句好话也没有。
什么晋朝是有史以来最烂的朝代,司马家的天下是历史上最黑暗的。
往前数几千年,往后数几千年,再也找不出比晋朝更不是玩意的朝代,再也找不出比司马家更操蛋的皇室。
所谓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是真理。
何况晋朝在历史上的风评确实不怎么样。
因此在梁俊的大力渲染下,炎朝土著官员和百姓也好,还是穿越来的这帮大佬们也罢。
时间一长,也全都认为梁俊说的对。
晋朝的司马家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得国不正不说,治下的百姓更是凄惨。
若非是他们,也不至于有衣冠南渡这种让人提起就恨的压根洋洋的事。
梁锦这帮人都是当过皇帝的。
含元殿里大家伙也能组成一个皇帝圈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圈子的地方就有攀比。
这帮皇帝们私下里闲着没事,难免会比一比,前世里谁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千古一帝。
可这种事是不会有结果的。
毕竟梁锦认为自己前世才是真正的雄主,可梁羽又觉得自己前世才是皇帝里的第一名。
争来争去,谁也不服谁。
甚至连赵顼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支持王安石改制,算得上是有所作为的君主。
这最好是选不出来,但最差却没有那么难。
于是在梁俊的影响下,所有人都认为梁昭和周喷熊爷俩的晋朝,才是最无能的朝代。
而这爷俩也是给他们皇帝圈子抹黑丢人的代表。
有了这个共识,鄙视梁昭爷俩算是穿越者圈子里的政治正确。
因此,不管梁昭和周喷熊再深的心机,再强的手段。
周围人全都防着,爷俩想要发展起来自己的势力,难如登天。
“晋王殿下说的是,楚王殿下,周大人,您二位确实要说一说。”
今日朝会的主题就是撕逼,这是所有人在没来之前就已经默认的。
因此别管是谁和谁撕,反正只要是撕,他们这帮看热闹的就不能让场子冷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让周喷熊不得不表态。
“晋王殿下既然说了,太子殿下现在对朝局还不熟悉,下官也这般认为。因此下官并不赞同摄政王此时还政。”
周喷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梁禅,语气冰冷。
“好,哎呀,不愧是周大人,说到最后又把锅甩在了本王的身上。”
梁禅哈哈一笑,转头看向梁俊道:“太子,愚兄是跟着东宫走的,这一点,在场的诸位都是知道的。所以周大人说你对现在的朝局不清楚,摄政王没有必要还政,并不是愚兄的意思。”
一旁的梁昭没好气的道:“老三,周大人说的是,太子对朝局不熟悉,并非是不清楚。”
“这不清楚,不就是不熟悉么。若是清楚了,可不就是熟悉了?”
梁禅见梁昭说话了,兴趣也上来,和他抠起了字眼。
梁昭见话题终于从站队上转移了,马上拿出十分的精力和梁禅掰扯起,不清楚和不熟悉到底是不是一回事。
整个大殿上只听到俩人争吵的声音。
梁俊看着大殿上争的正欢的俩人,彻彻底底的蒙圈了。
这会他算是听出来了不对劲了。
怎么老三说老二和周大人是爷俩。
怎么说着说着长城守卫军,又扯到了摄政王身上。
最让梁俊诧异的是,老大不是个瞎子么,怎么现在眼睛如此的炯炯有神。
这,这,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