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远大家的院子里,里里外外聚集了不少的人。苗大福很可能是被人下了大量的砒霜,命在旦夕,留在村里必死无疑,于是被苗远大派了十几个村中壮汉轮流抬着,紧急送往乡卫生院去了。
方向和范二柱等人赶到苗远大家门口时,正好听见楼上传来苗母杀鸡似的诡异哭号声,紧接着听见苗远大粗嘎地破锣嗓子跟着号了起来:“老爹!爹呀……”不用问,苗大福多半是死了。
方向刚才接报苗大福被人下毒的消息后,无可奈何,只得让那名来报信的警员和两名联防队员全部留在秦求家外面,一来是守着秦楚楚,别让她又胡乱出走了,二来是有防备村民冲击秦求家的意图。他迅速赶到苗远大家里,希望陶慧能尽快找出下毒者的线索,这样既能防止苗远大丧父后失去冷静、指挥村民胡来生事,他自己又可尽快返回秦求那里,想办法把秦楚楚接回村委会看护着。对他而言,此时就算再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秦沛再三叮嘱的、看护好秦楚楚这件事更重要了。
苗大福在被紧急送医之前,已经进行过抢救,什么灌奶、灌鸡蛋清啊,什么催吐啦,能用的办法全都用尽,但从他的呕吐物中越来越多的血迹表明,任何试图减轻毒物破坏胃粘膜、肠粘膜的抢救办法均已无效。那名乡卫生所的医生一看苗大福可能是中毒,而且很可能就此不治,就立即让苗远大派人去请陶慧过来。陶慧虽然只是法医,但对这种中毒的病例,应该比他这个乡卫生所的医生更加见多识广。
陶慧到场检查了苗大福的病况后,当即断言,病人中毒已深,凭现有条件,已没有挽救的可能性,除非现场就有特效解毒针剂二巯基丙醇或二巯基丁二酸钠等急救药品,否则,必死无疑。苗远大哪肯甘心,还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召集了一帮人紧急把苗大福送往乡卫生所,结果送医的众人才走出村口,苗大福就一命呜呼了,众人没了主意,就又把人给抬了回来。
陶慧站在苗大福住的那间房门口,对着走上楼来的方向点了点头。苗远大正和其母抱头嚎哭,浑然不顾自己泪流涕下的惨然形象。苗大福的尸体放回了他的卧室床上,面色青黑,死状凄惨。
默默坐在一旁抽烟的罗上进瞧见范二柱和方向都到场了,起身去拍了拍正痛哭不止的苗远大,道:“远大,节哀顺便。这下人都召集回来了,就听听陶法医,看她有什么话说,咱们再说后着!”
方向听见他说道“陶法医”三个字时,明显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语气,看来接连发生变故之下,这些人已经对侦破小组的成员产生了较大的抵触情绪。
苗远大抬头看了看四周,哭声说收就收,拿袖子没头没脸的在面上抹了几把,霍然站起身走到陶慧跟前,几乎是用吼的腔调,道:“现在二柱来了,你说,我们都听着呐!”
陶慧并未受他的情绪影响,淡然说道:“为了确认你父亲身中何毒,我需要解剖尸体加以确证。”
苗远大听见这话,眯缝眼突然睁得老大,眼珠子都像鼓得快掉下来了。苗母更是猛然间加大了音量,哭天抢地爬起身向陶慧扑了过去。方向赶紧挡在陶慧身前,被意识已经略显不清的苗母抱了个正着。
“啊呀,天老爷啊,人都死啦,你们还要把他开肠破肚啊……”
苗远大犹豫着,一方面,心疼苗大福的尸首会被人开膛,另一方面,却也明白,陶慧先前判断苗大福可能是砒霜中毒,只是从表面现象来推测,并不一定准确,唯今之计,也只有让法医解剖尸体,才能确定到底中了什么毒物。罗上进在这方面明显比他理性些,上前帮着把苗母拉开,送到房间里去休息。苗远大咬着下唇,狠狠地点了点头。
陶慧面上不带任何表情,让人帮着把苗大福的尸体搬到厨房里,把苗家所有的台灯全找来接上电源打开增加照明,然后挑了几把比较锋利的小刀和夹猪肉的夹子之类的工具,一切准备妥贴。又让苗远大把围观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厨房里只留下她和方向。
“来吧,再次委屈你给我做个临时助手!”陶慧把夹肉的夹子递了过去。
方向伸手接着夹子,心里才刚想象了一下苗大福的身子即将被刀剖开的情景,就感觉一阵恶心翻涌,差点呕了出来。他虽然已当刑警多年,见惯各式各样的尸体,但让他亲自参与解剖,这还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遭。上次在山庙面对罗志远的尸体时,因为不涉及现场解剖的问题,倒还没有出现现在这样浓重的呕吐欲望。
“怎么?”陶慧的嘴角扬了扬,一丝笑意被强行忍了下来,“你可是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哦,还不习惯看尸体?”
方向摇了摇头,此时翻涌的恶心感令他不敢轻易开口,生怕一说话就忍不住呕吐出来。他扫视了一圈,发现一瓶用来做料酒的白酒,就过去扭开酒瓶盖子,也不管白料酒那酸涩难喝的味道,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这下一股热气冲上鼻孔,刚才翻涌的恶心感总算淡却些了。
“好了,来吧,告诉我要怎么配合你!”方向走回苗大福尸体旁,一心想着尽快完成尸检,找到下毒之人的线索,这样他才能够尽快去接秦楚楚。
“很简单,我剖开胸膛之后,你帮我把胸骨掰开,然后我让你夹住哪里,你就把哪里夹住,我好仔细察看。”陶慧淡然平静的表情,说明她对这些事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丝毫不适。
方向点了点头,心里对她又产生了几分佩服。陶慧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把已经拿在手里的刀子放下,又去抓了两瓣大蒜剥了皮,让他嚼烂吞下,说是可以防止闻到气味产生恶心。
方向很紧张,眼看着陶慧手中锋利的小刀从苗大福尸体的咽喉下开始一路划向小腹,整个人体就像一大块正在被切割的猪肉那样毫无生机。他顿生慨叹,生命啊,一旦失去,留下的肉体,竟是这样的毫无意义和令人绝望!他脑海中再次忍无可忍地浮现出了亡妻那枯瘦灰败的遗容。
“嘭……嘭……”连续数声低沉的闷响,那是苗大福尸体被切拉开胸骨的声音。方向拼命闭紧呼吸,尸体内升腾起的那股似乎略带温热的熏人气味,闻之即可令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个干净。他听见陶慧喃喃自语说着:“心血不凝,心室内膜有明显点状出血,胃肠部粘膜被破坏明显,……,应该是大量食用了含砒霜的食物或饮水,才会这样迅速就中毒死亡!”
“果然是砒霜?”方向想起了那只被毒死的肥猫。
陶慧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厨房门就被人猛力推开。是苗远大,后面站在罗上进和范二柱。
“砒霜,怎么可能?自从你们提醒过我要注意饮食之后,我们家一切吃的、喝的,全都要用银器验过无毒,才会食用。你说是食物中含毒,不会的,一定不是这样,你弄错了!”苗远大几乎暴跳如雷地大吼着走了进来,紧接着瞧见自己老父那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悲惊怒吓诸般情绪一股脑化作一团气堵在心口,人就软着身子往地上倒了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