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舵主慨叹着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默默地为旁边那些已经死去和正在死去的人感到惋惜!
想这些人皆本可凭一身本事偏安一隅,无忧无虑度过此生,最终为财而死也属咎由自取,实不可惜,可惜的是终其一生,死时也未得一愿意与之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之人在侧,此生虚度矣!
看着眼前难受得摇头晃脑、浑身抽搐的徐仙客,马行舟不禁喃喃说道:“徐洞主啊,徐洞主!你就知足吧,要不是俺,你早就跟他们去了!难受总比死了强吧?且让俺想想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徐仙客真的听得到马行舟的话,他听言竟立即有了特别强烈的回应!
当然,不是用言语,而是用更为剧烈的全身颤抖。
那颤抖幅度小,而速度快,到最快时竟隐约发出嗡嗡之声。
而且,马行舟竟有双手被震得发麻的感觉,他知道这现象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他仔细观察后发现,徐仙客的脖子随着震动变得越来越粗,皮肉撑开后竟开始能透出光亮了,那里头血水充盈,血管根根可见,却是要随时爆裂开来一样!
没过多久,徐仙客的脖子已经比他脸还要宽了,原本略显瘦削的徐洞主此刻看上去已成了个大胖子!
再后来,他的脸已经看不清了,因为脑袋与脖子连成了个大皮球,五官分散在了球面上,想很快找到都很难!
“马老弟小心!这球……不,徐洞主的脑袋怕是要爆了!”黄胜好言提醒道。
不过他此言一出,其他尚留在茶馆儿里的人一骨碌儿全跑得没影儿了,茶馆儿老板等四人也往后厨方向跑去。
反倒是马行舟没什么反应,还是紧攥着徐仙客不放。
黄胜急道:“马老弟,算了吧!你救不了他!再不走来不及了!”
马行舟这才说道:“黄兄,你自己快走吧!拜托你件事儿,别让店家那几人跑了,俺看多少能问出些线索。这里俺自有分寸,你快走!”
黄胜一跺脚,急急地往后厨追去了。
马行舟是有些死心眼儿,他总想着万一徐仙客熬过这最后一关就能活呢,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撒手!
但最后一刻很快就来临了,徐仙客肩膀以上已经完全鼓成了一个薄皮儿大肉球,里面透着血光,甚至映出了头骨的影子……
“嘭!”
这大肉球终于还是爆开了,鲜血往八方溅射!
马行舟虽然原是抱有一线希望,但同样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便在血爆的一刹那,他双掌封于身前,泓洄功应手而出,将射向自己的毒血全部控悬于空中,再任其流到地上。
他不及再为这些不幸之人哀悼,立即转身出了茶馆儿,冲向对面客栈。
但路过街面儿上那几具尸体时,马行舟却暂停了脚步。
引起他注意的不是尸体本身,而是其中两具尸体身上所背的那长条状的布囊。
其中一个布囊许是因为主人活动剧烈的缘故,囊口松开滑落了一半,露出了一截儿刀柄。
马行舟虽走水路,但朝廷官府的人并不少接触,他一眼就看出那刀的制式是官刀类!
他立即又去打开了另一具尸体的布囊,果然内里也是把官刀!
马行舟又想起刚才在茶馆儿里头,也有那么一桌人背着这种长条形的布囊,恐怕藏着的也是官刀!
这就奇怪了!
这儿怎么有这么多官府的人?这里头有官府什么事?
按理说,武林中的仇怨,官府是不会主动插手的,莫非江老报了官?
这不可能!江湖事江湖了,江老既出了悬红,就是要自行报仇,怎会去报官?
而且,如果他们真是奉命来拿人的,也不会只来这么多,还藏头缩尾的!
难道现如今这些官爷们的生计也拮据了,组团出来挣外快了?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们在这里追踪缉拿的目标并非千绝,而是另有其人!
再想也无用,不如进去一探究竟,马舵主两步跨入桂西客栈,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处横陈的死尸,看样子都是中了那种毒死的,惨状比之茶馆儿内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栈东家和伙计都不在其内,也不见了人影儿,想是早躲得远远的了!
“楼梯上去右拐最里边儿那间。”马行舟心中念叨着客栈伙计告诉他的黑袍人的所在,便上了楼梯。
谁知没跨上两阶,只听得嗖嗖风响,余光便瞟见许多人影直接飞上了二楼,而且身后响起了一万只脚步奔腾的声音,也不知有多少人,突然就像潮水般涌到了身前,往楼梯上抢去,那动静简直要把楼梯挤塌了一般!
原来是街面儿上的那些人进来了。
自为躲避毒血跑出客栈后,他们一直在外头徘徊观望,虽不肯离去,却也不敢以身试险,连脸都不敢往客栈里头探,是生怕客栈里那些中毒的没死干净,一道毒血喷来,就跟他们去了!
这会儿见马行舟勇往直前,没头没脑地就进去了,这些人才紧忙跟在马行舟身后进了客栈,一瞧客栈里有死无活,而马行舟已在上楼,才竭尽全力地往前抢,生怕落了后,却考虑不到,在前面的得手机会大,送命的机会也不小!
他们当中,轻身功夫好的自是高来高去,直接纵身飞上了二楼,更多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地抢楼梯,只求跑得比人家快!
马舵主在这一瞬间都被他们给抢蒙了,差点儿没摔下楼梯来!
再瞧这帮兔崽子,上了楼径直就右拐弯儿往里边儿去了,这是都知道那黑袍人房间的节奏啊!
敢情这客栈伙计是把这消息给卖遍了,着实狠发了一笔容易财!
“他奶奶的!”马行舟在心中暗骂一声,先将身边还在挤着自己的几个人,一抓一个给扔飞了,再把手往楼梯扶栏上一摁,借着力斜刺里腾身便翻过了二楼栏杆,灵巧如猿,瞬间就已超过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