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公子就这么煎熬了两个多时辰,眼看日头落尽,夜色降临……
马行舟却仍然没有回来,贺千山心中愈发不安。
今日的晚饭只有从来不在房中用餐的朵加大师,带着两个徒弟下来吃过又上去了。
贺千山盯得仔细清楚,无上老祖似乎本也是要下楼来吃的,但一出房门瞧见楼下堵门的那位兄台还兢兢业业地在门口附近坐着,好像顿时就没了胃口,一拂袖便回去了!
贺千山见马行舟迟迟不归,自己又不敢离开出去寻,但到底觉得总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想了想走到柜上,对谢掌柜道:“在下有一事想劳烦掌柜的,不知是否方便?”
虽然自己心爱的砚台因贺千山而毁,谢掌柜却依然热情,毫无心存芥蒂之感:“贺掌门但说无妨,但力所能及,必定效劳!”
“是这样,马舵主久出未归,我实在放心不下,不知掌柜的可否着人出门帮忙打听一下?”
“这个……”谢掌柜听了却面有难色,他先朝楼上无上老祖所住的玄字三号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叹口气说道,“是这样的,贺掌门,您这会儿的难处呢,老朽也是知道。不过我摩云塔内部对各堂职责的划分极是严苛,越俎代庖的行为是绝不准许的,打探消息、寻人踪迹,那是听风堂的职责,我迎风堂的人是不好去做的,而且即便听风堂,也是上令下行,不好私下行事的……”
贺千山相信他所言属实,自不会强人所难,便道:“既然如此,掌柜的可否帮我给你们迎风堂劳舍贵前辈或者令狐雨兄弟带个信儿,便说万木寺贺千山相求此事,看能否出手相帮?”
谢掌柜虽仍思量了一下,但终于是一拍大腿说道:“罢了,这个信儿老朽便帮您带了,只是他俩肯帮不帮忙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贺千山喜道:“这个自然,掌柜的肯代为传信,在下已是千恩万谢了!”
“好说,好说!”
“哦,对了!”贺千山又猛然想起件事来,他附耳对谢掌柜道,“代我传个信儿给房中那位姑娘,就说马舵主外出未归,我在楼下守着,让她不必挂心,自己好生吃喝休息!”
他是怕赵暮雪在房中久等他和马行舟不回无谓担心,所以让谢掌柜知会一声儿。
“这个好办!”谢掌柜也是压低了嗓子说话,“我这便让伙计传信儿上去!听风堂那边儿亦事不宜迟,老朽也马上亲自给您带话儿过去!”
他说完就叫来伙计,一番耳语交待。
看谢掌柜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想着自己还间接毁了人家的宝贝,贺千山是既感动又愧疚,拱手欠身道:“有劳了!掌柜的那方宝砚,在下……”
谢掌柜却把手连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身外之物嘛!碎了也好,省的我玩物丧志!”
他说着便从柜里转出来,又走上前趴贺千山耳朵边小声说道:“上边儿说了,这是因公破财,可以报损领补的,咱们摩云塔里,比那个好的可有的是!”
说完谢掌柜拍了拍贺千山肩头,满面欢笑地小跑着出门去了!
原来是这样,贺千山不禁摇头苦笑,自己倒省下一笔开销了!
不过笑容稍显即逝,马行舟的去向安危又重上他心头。
贺千山看见马行舟离开时,是打对面顺水楼前经过往西而去,却不知去了哪里……
且说马行舟听到分舵兄弟的口讯,招呼都未及跟贺千山打一声就急匆匆地离去,却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正如贺千山所料,确与千绝有关。
而马行舟没有跟贺千山打招呼,倒不是因为有意要避贺千山的嫌,而是听得事态紧急,实在没顾得上!
原来长江派梓州分舵那位兄弟告诉马行舟说,从四面各地、旱水两路往桂州的必经之路上,长江派的好手以及包括江湖上顶尖杀手在内的各路势力,本已布下重重捕网,谅那千绝武功再高也插翅难逃!
不想追杀千绝的各路势力间为抢先争功,相互间犯坏使绊,甚至大开杀戒,千绝未到就有小半死伤!
等真跟那千绝动起手来,众人才发现此贼武功奇高,而且他出手狠辣,招招致命,追杀者中凡与他交过手的无一活命,长江派也损失了许多弟兄!
而千绝此时已遁入桂州城中,去向不明,但据在外查探的兄弟回报,城西南一家客栈颇有可疑,各路势力已汇集而去!
马行舟一听到这里,哪还顾得上其他?立刻甩开流星步,直奔城西南去了。
这去的路上,马行舟越琢磨越不对,边赶路边问那送信儿的兄弟:“江老后来是又加了悬红吗?”
“没有啊!还是白银一万两!”
“这不对啊!虽说这笔赏银已很可观,但还不至于引得那些家伙争个你死我活窝里斗吧?”
“谁说不是呢?以前江湖上过万两的悬红也没出现过这种局面,难道现在的生计都这么难了吗?”
马行舟心中愈发生疑,莫非有人故意在暗中挑事生乱?
桂州城西南片儿,算是城中最冷僻的所在,甚至有些破落。
这一片儿民宅零落,巷深路窄,也没什么像样儿的店铺,唯一还算周正的就是座城隍庙,也年久失修,沧桑不堪了!
这里附近只有那么一家客栈,叫做桂西客栈。
桂西客栈也是一副破旧样子,装修简简单单,酒菜也普普通通,能在这没什么人逛、人流稀少的街面儿上撑着不倒,靠的还就是“唯一”两个字。
因为它毕竟是这桂州城西南片儿唯一的客栈,打西城门进来、累到见床就能着的过路人,还就合适在它这儿对付一宿。
此外,它还是这桂州城中唯一用不了二十文钱就能住一宿的客栈!
当然,如果你不是太累,或者比较讲究,也不差那俩钱儿的话,自可以往城里多走那么七八里地去寻更好的住处!
不过,今日这桂西客栈门口的街面儿上,却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