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我想和你去学刺绣。”
她和张秋兰提及此事,张秋兰说:“可以啊,女孩子,会刺绣的话,也是一门手艺,还能赚钱,不过这个伙计很苦的,常常熬夜,好多绣娘干了几年以后,眼睛都不行了,大白天的看不见东西,后来连线也没法穿进针里去,你能受得了这份苦头么?”
听姨娘说了这些话,她又打了退堂鼓,刺绣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上一辈子就不怎么爱刺绣,缝缝补补是可以的,再去绣那些繁杂的花样,日以夜继的,她不大想做。
那么,还能干啥呢?
她想了一路,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驿站,因为是夜里走路,雪路还是不大安全,几个人便在驿站暂时歇脚,驿站接待来往的旅人,房钱比城里便宜,杜若春和张秋兰一间房,李二哥自己要求睡杂货房,杂货房常年紧闭,里头全是霉气,铺上了铺盖,开门散了会味道,勉强能住人。
这一夜住驿站就花费了二十多文钱,杜若春把手里的银子掐的紧紧的,一文钱都不舍得多花,以后自己用钱的地方还多的是,所以她一直都在思考赚钱的法子,在赚到钱之前,只能省钱花。
巴不得一文钱掰开来,作两瓣花。
夜里大家睡了个美美的觉,早上起来的时候,外头雪已经落完了,太阳出来,整个世界晶莹剔透,空气格外清新。
杜若春和张秋兰下楼吃早饭,却见驿站的大厅里端坐着一个人。
赵泽野坐在一张桌子前,慢悠悠的吃着早饭,他彻夜骑马而来,脸上的胡茬比先前见面时长了一些,头发上不见冰雪融化后的水渍,应是在她们下楼前就已整理过自己,即便面色有些憔悴,仍旧是整齐端正的外形。
杜若春看傻了眼,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你也要去郡里办事么,真巧,能在这里碰到。”
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轻声说了句:“傻子。”
嗯,骂她么?干嘛骂她,她哪里傻了。
再问,赵泽野已经不说话,低头认真的喝着一碗杂粮粥。
张秋兰也说很巧,正要招呼伙计给上三碗粥,再来三个包子、六根油条,吃饱了好上路,伙计的动作非常快,她的话没说完,就端上了早饭。
托盘里三碗粥,三个素包子和三个白面馒头,伙计解释:“小店没有油条,只有素包子和馒头,客官将就些,对不住了。”
张秋兰问:“你早就准备好了?怎么这么快?”
伙计指了指端坐着的男人:“是这个公子点好的,小的拿了银子办事而已。”
张秋兰和杜若春齐齐的看向赵泽野,他是特意在这等她们的。
李二哥也过来了,四个人坐在一块吃饭,虽然赵泽野骂她傻,杜若春还是想问:“你是去郡里办事么?”
他只是在荷花镇办完了事,想起她在郡里,担心她又会碰见什么危险,前几次危险若不是他,恐怕她早就没命了,心底放不下,于是他连夜策马过来,今早看见了驿馆外停落的牛车,才晓得她们在此投宿,所以他在此等候。
面对杜若春的问题,他心底嘲笑一声,默默摇头,没回答。
张秋兰是个明眼人,捅了捅杜若春:“这还看不懂,人家是特意来接你的。”
刷的一下,她红了脸:“真的?我怎么看不出。”
张秋兰掩嘴笑,对面的男人的唇角也勾起来,似是笑话她反应太慢。
她垂着脑袋喝粥,不好意思再看对方。
几个人退了房重新上路,赵泽野跟在牛车旁边,她看着他的身姿,格外魁梧高大,怎么以前总觉得读书人都是瘦瘦小小的呢?
在她心底,他的形象,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改变。
路上,她问他:“你这几天去荷花镇是做什么,书馆不是歇业了么?”
他答:“去书馆陪老师。”
“哦........”
明明每天背着东西出门,回来却不见了,大概是去卖东西了,可能是为了筹备聘金罢。
她觉得他在撒谎,却没有戳破。
一行人抵达荷花镇之后,赵泽野去书馆还了马匹,门房也姓李,李大哥看见杜若春,道:“原是上次的小娘子。”
杜若春点点头,笑眯眯:“我姓杜,叫若春。”
“我们书馆最拔尖的赵公子,真有福气,娶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李大哥夸赞她。
她心底跟有一百只鸟儿一样,扑腾着,同时飞向天空。
赵泽野同李大哥告别,乘坐牛车,一并回到贺家村。
这次回来时,杜若春把他一直送到他家门口,张秋兰也在,递去一个包裹,里边是七十两银子:“这是欠你的,赶紧拿上,别让人看见了,惦记了去。”
他没接:“我不需要。”
“哎,你这个人,明明是你的银子,怎么就不需要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家虽然穷,却不是没良心的人。”
“若春先前已经把钱都还清了。”
他说。
张秋兰看杜若春:“你还了钱,怎么我不晓得?”
杜若春摇头:“我没还清啊,还有七十两没还呢,赵公子肯定记错了。”
他打开院门,请杜若春到里边说话。
两个人站在堂屋,他对她说:“我在郡里问你要了两文钱,一文钱是跑腿费,一文钱是你吃包子的钱,你可还记得?”
“嗯,当然了,当时我还骂你是小气包子,哈哈哈。”
她眼睛笑成了弯月。
他沉声说:“我收了你两文钱,就相当于抵消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所以,你不必再还我钱了。”
“这个计算方法好奇怪,为什么要这么算,两文钱和一百二十两银子,差一大截。”
她奇怪道。
他当时在郡里,已经注意到她了,心底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她肯给他两文钱,他就不要她还银子了。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想法,事后他怀疑自己魔怔了,只是想清楚以后,如今,他更加确定自己的念头是对的,跟从内心做事而已。
当时动了心,所以对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我心底的计算方法就是,你给的两文钱,相当于一百二十两银子。”
他重复。
杜若春捧着银子,不晓得怎么办,给他他又不收,不给他,自己又过不去。
“我不懂,为什么?”
“没有缘由。”只因为是你给的啊,傻瓜。
只因为,动心了,所以我能为你做任何事啊,傻瓜。
她犹豫了一下,仍旧把包裹往他手里塞:“我带回家,肯定就被我娘惦记上了。这样好不好,银子先给你,你帮我存着,等成亲了,你再还我。”
他接过包裹,点了头。
杜若春道了句谢,出了他家,张秋兰看她的银子终是还回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回了自己家,张夏花看见她们,问:“大雪天的,又去哪里野了,连家也不回。”
张秋兰答:“我们去了郡里,卖了草药,得了二两银子,我和若春一人一两。”
若春给了她娘一两银子,张夏花笑呵呵的收下了:“呀,我们若春也长大了,懂事了,真好。”
若春在心底呵呵了一句,一两银子足够她娘闭嘴好长一段时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