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花以前晓得她做手工活赚钱多,但是不晓得具体赚多少,白先生对她优待,怎么突然就减了钱?难道白先生变心了,还是阮氏拿了主意,不要张秋兰进门了?
“妹子,咋了,一个月六十文钱,买十几斤米面就没了,你哪过得下去?”
张夏花假惺惺地问。
“我都不在绣坊里待着,人家没理由多给我赏钱,能按时结钱就不错了,我也不指望别的。”
张秋兰说。
“以后咋办,孤儿寡母的,哪能过得下去,小八病一回就花了这么多钱,你不吃饭不穿衣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罢,现在想也没用,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罢。”
张秋兰不耐烦,起身往外走,张夏花跟在后头,满心嘀咕,今儿又不方便,不然就上白家去坐坐去,问问情况,阮氏要是还打着妹子的主意,她就赶紧想办法下手,绑也要绑上花轿。
杜大山这么多日不出去干活,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张秋兰要是嫁过去,自己少说也能拿到十几两银子的媒钱。
张夏花的主意打定,到贺家村,二人各进各家,张秋兰把药熬出来,总觉得药味和以前喝的不一样,但是不疑有他,毕竟是亲姐姐给抓的药,她还是放心的。
小八把药喝下去,一日不见什么异常,起了床还吃了些粥,杜若春刚好上门来,跟姨娘说要出门两天,家里的牲口就麻烦姨娘给看管照料了。
张秋兰一问,才晓得杜若春是去隔壁村子里找先前得的一块玉的来处,好像和她的身世有干系,张秋兰忙答应下来,让他们夫妻两个多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杜若春种的蘑菇最近又长出了许多,她叮嘱姨娘:“我家那些蘑菇又长了,还得劳烦你给我收了,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晚上得收到房间里去,别被人给端走了........”
张秋兰晓得她的意思:“放心,若文还病着呢,没人会去偷你的蘑菇,你放心去罢。”
一番叮嘱,杜若春就和赵泽野出了门,先去书馆给刘先生把脉看诊。
赵泽野赶着马车,带着媳妇来郡里,他媳妇是第一次进郡里的大书馆,果然比镇上的要气派不少,光这大门就比镇上的宽敞了两倍之多,门面干净,人头攒动,里边各个都是有学识的人,她不禁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穿衣打扮,灰扑扑的,干净是干净,补丁太多了,放在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赵泽野看出她有些自卑,停好马车,牵起她的手:“夫人,我们一同进去。”
“可是我这样.......还是不去了,给你丢人了.......”
没来由的,就开始慌张,躲在他身后,不好意思出去见刘先生了。
赵泽野静静看着她,突然低首,她张圆了眼睛,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听他讲:“大家都听说我赵泽野的夫人长得美若天仙,所以我才带你来的,别害怕,跟着我就是了,有不明白的,我和你解释。”
他给她安全感,大手拉起她,轻轻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身前,带她一同进了书馆。
刘先生从上次犯病,按照要求吃了药,身体不见什么不适,正常起居、教授,他们来的时候,先生正在授课,听闻赵子嘉带夫人来了,赶紧下了课,出来迎接他们。
刘先生为人和善,打量赵子嘉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的目光也是慈祥有加,她脸红起来:“先生为啥一直瞧我?”
先生答:“果然人如其名,宛若百花仙子下凡,又有春泓在石的透彻,姑娘生得极好。”
她掩嘴笑:“只是乡野村妇一个,先生过誉了。”
先生说:“纵然生在乡野,心思剔透玲珑,性情高雅洁净,比富贵人家,有过之无不及。”
听别人夸赞自己,她心里乐开了花,身边的男人说:“我夫人的确与其他人不同,心灵手巧,样样精通,又善解人意,还貌比天仙,这世上,没有谁能比我夫人更好的了。”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吝啬对她的夸赞,这一点实在让人意外又颇觉安心。
刘先生看赵子嘉对杜若春情深意笃,不禁艳羡,这对璧人在前,比周围的花花草草还好看一些,他将二人请到书房去叙话,赵子嘉给他诊脉时,仆从进来倒茶,杜若春发现这书馆的仆人都比外头的好看一些,生得眉清目秀,耳朵上还打了耳洞........怎么像个女子?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仆人看,仆人也拿眼瞧她,把她从头发瞧到了脚指头,她脚上穿的是木屐,露出了几颗脚指头,被人看见了,不免羞臊,把脚藏到裙摆底下去。
仆从不屑一笑:“哪有女子穿成这样的,脚指头都在外边露着呢。”
杜若春一愣,不想这人还开口教训自己了。
赵泽野本是认真给先生诊脉,没有注意来人,听见仆从的话,他转过头去,撞见那人清秀的面庞,脑子里想起来,自己还认得这人。
杜若春被人教训了,刘先生替她回话:“紫翾,来者是客,怎么这样说话,没规矩!”
紫翾撇嘴:“爹爹啊,这个人才没规矩,你不是老教训我,说女子就要有女子的样子么,我也替你教训教训她,怎么这副模样上书馆来,让那些年轻的公子哥看见了,那才是丢人。”
原来紫翾是刘先生最小的女儿,生的晚了些,家中娇惯,说话做事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杜若春稍稍明白了她的身份,把脚藏在裙摆底下,解释:“因为我住山里,前段时间下了很久的雨,路上全是积水,不好走路,寻常的布鞋一出门就湿透了,刚好也是夏天,穿木屐更方便些,是我失礼了,请紫翾姑娘莫怪。”
她说起话来声音温柔,与紫翾的高语调很不一样。
紫翾挑眉:“原来是个山里人,你跑来郡里干什么?郡里好玩么,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地方?”
她瞧不起山里人,自觉比杜若春高出一等,刘先生呵斥:“怎么说话,子嘉和若春是来给我看病的,你再无礼,就滚回家去!”
“爹爹,我又不是为难她,我只是问问她的情况啊,这还不让人说了?”
“人家少有来郡里,有好玩的地方,你可以带她去玩,但是不能说那些看不起人的话,快,出去,别给我再进来了!”
刘先生凶了紫翾一顿,紫翾委屈巴巴的,转身要出去,赵泽野开口:“我夫人穿木屐是因为干活方便,她每日操劳,没有时间天天洗鞋子,说来也是我的不对,没有本事让夫人过上好的生活,紫翾姑娘不要瞧不起若春,你应该瞧不起我。”
赵泽野向紫翾解释着,起身走向坐着的杜若春,刚才被人无端羞辱了一顿,她有些不高兴,但是脸上还端着笑意,并没有表露出来,他晓得她心里不痛快,握起她的手,向刘先生告辞。
桌上已经写好了一个药方,刘先生挽留:“你们吃了饭再走罢,都是我这个女儿不对,别和她置气了。”
“学生还有要事,不多留了,先生保重身子,下个月我再来。”赵子嘉带着夫人匆匆告辞。
紫翾立在门边,看着赵子嘉的背影,对他倒是好感倍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