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山之后，杜若春在家洗了衣裳，扫了地，喂了鸡和兔子，还有两头小猪，也出门去干活了。

村里老早就建好了一个大的敞开式的草棚，家家户户拿出多余的碗筷，端来桌椅，做流水宴席。

米面是花银子去镇上专门买的，还杀了猪，一头猪够村子里的人吃上半个月了，各家各户都种了蔬菜，每人每日带些蔬菜过来，也就够了。

万氏管银钱，每家的女人来做饭，都要把带的东西拿出来给她过目，谁家也不能少不能短，万氏这个人好说话，严厉起来，也是挺凶的人，看见谁家女人不带东西，会当真大伙的面指责她，为了就是服众，这是贺家村的大事，谁也不准贪便宜。

索性贺家村的民风淳朴，干那种缺德事的人极少，大概除了杜若春她养母张夏花，和林婶子，也没什么人总是爱贪人家便宜的了。

杜若春挎着一篮子新鲜的芹菜和青菜，还有一大把豆角，走到草棚，张秋兰早就带着小八先过来了，万氏安排张秋兰洗锅洗碗，小孩子不会干这些，就让他们扫地，村里的孩子聚在一起，哪里是扫地，那就是打架，各个拿着扫把你追我赶，还好小八比较乖巧，说是扫地，决计就是扫地，一块地面他来回的扫了几十遍，锃光瓦亮，都能照镜子了。

杜若春忙拉住小八，说：“地都给你扫没了，快去把大伙带来的菜都拎过来，搁在一起，然后摘菜去。”

他一溜烟的把桌子上的菜都拢到了一起，大梅姐走过去，对小八说：“你也来帮我摘菜吗？”

他点头：“我姐姐让我来的。”

“那好，你把这些豆角一根一根的都断开，两边的筋得撕下来。”

他跟着大梅姐的样子，开始摘豆角。

杜若春忙着帮姨娘洗碗，家家户户的碗，有的干净，有的净是油腻腻的东西，她嫌脏，烧了两锅热水，把碗放进锅里煮了一会，上头的油渍都去掉之后，再拿冷水冲洗了两道，才舒服些。

村里其他的女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说闲话，摘菜，还有砍柴火和切菜的，好不热闹。杜若春看见她娘张夏花也来了，张夏花跟着人摘菜，她三个弟弟在旁边玩，一点也不勤快，杜若春想起来，杜大山应该也回家了，跟着人去干活了罢。

自己有好久没见过爹爹了，他回了家都不来看看自己，许是怕人说闲话的，成亲那一日，自己和相公都没有给他敬酒。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孝，她的心事被张秋兰看出来，张秋兰问：“你想你爹了？前几日我看见他回来了，听说胃病又犯了，经常吃不下饭，一吃就作呕，你娘让他去抓点药吃吃，他不舍得，就拖着没去，你男人不是会医术吗，要不然让他给看看，有没有法子治好。”

爹爹的胃病又严重了，印象里他都是强壮勇猛的样子，从来没有示过软，杜若春心底越发不是滋味，点头：“晚上我问问赵泽野，找个机会给我爹看看去。”

“你去可得挑着没人的时候去，前几天还听村里人说你爹不孝，丈母娘死了没几个月就嫁女儿，骂的可难听了。”

张秋兰好心提醒她，她自然晓得的，默默记在心底。

这种流水宴席做起来挺麻烦的，分量大，虽然规定是做几个菜，每人分一点，可是家家户户拿来的菜也不一样，猪肉可以单独炒一盘，蔬菜就只能炒在一起，变成杂烩了。

到正午时，天上的太阳火辣辣，地上跟烤干了一样，只有些微风能送来凉爽，掌勺的人是大梅姐和村里另一个妇女，炒菜落了一身的汗，女人们忙着取出碗来盛饭，摆在桌子上，还有人上河里去叫男人们回来吃饭，上山的那些，就只有让女人们送过去了。

每个女人用扁担挑着两个竹篮子，竹篮子里是饭菜，这一去，就得去几十个女人，才够男人们吃，杜若春刚好想上山挖点笋，便自告奋勇，挑了饭菜，也上山。

山道崎岖，又狭窄，以前没挑过东西上山，还没觉得这路有多难走，这一回走了一遍，怕篮子里的饭菜撒了，得小心翼翼，才感觉十分艰难。

一群女人挑着饭菜，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山顶上，此时早就过了饭点，山上的男人们躲在阴处纳凉，看见女人们来了，一个个的，都很激动，肚子里饿得咕咕响，蜂拥而上，端起碗吃起来了。

杜若春在人堆里找自己家的男人，却不见他的影子，不禁逮住一个老乡问：“你看见我相公没？”

老乡说：“你相公和里正在那边商量怎么修水渠呢，不然你去那边找找？”

他遥遥一指，指向了湖泊的另一头，她道过谢，往对岸走去，远远的，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对着自己，里正就站在赵泽野的旁边，两个人好像在商量事情。

“爷爷，相公，快吃饭罢。”

赵泽野和里正听见杜若春的声音，回头见了她挑着两个篮子来了，满头大汗，脸色绯红，这一路可不好走，他大步走过去，接过小丫头肩上的扁担，取出帕子给她拭汗：“走了多久上来的？”

“一个多时辰啊，山路太难走了，该修修了。”

她蹲地，把碗取出来，先给了里正爷爷，再给赵泽野，赵泽野接过碗，说：“的确应该先修好路，才方便修水库，明日就安排人去把那条山路给拓宽.......”他看着碗里的菜式，有菜有肉，不过看样子就不是她炒的，没说什么，低头吃起来。

里正对杜若春说：“这么估摸下来，先修好了路，要是没什么事耽误，三四个月就能把这水库和沟渠给修起来，还能赶得上秋收。”

“那就好，反正家里有我们这些女人呢，你们男人放心就是了。”

她笑眯眯地说。

山上的风景优美，她四下转了转，发现不少新鲜的竹笋，便说：“待会我先去挖点竹笋再下山，相公，晚上你在家吃罢，我给你炒竹笋吃。”

他道：“上回看见了老虎，你一个人，还是不要往深山里去了。”

老虎是个隐患，他一直没空处理，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我就在附近，老虎看到人多，也不会过来的罢。”

“不可离开这附近，带上镰刀，有事就大喊。”

他叮嘱了一番，她应下，挑着竹篮子，往周围的竹林中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