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完以后,赵泽野在家帮她扫了地,下午的时候,趁着天光大亮,便端出躺椅,在院子里看书。
小娘子歇了午觉,出来时见相公还在看书,她便也去找了点活干。上午出门早,衣裳都没洗,她爱干净,每日的衣裳都要换下来,特别是贴身的衣物,女人最怕脏,脏了就容易得病,这个年头,女人的毛病不好治,费不费钱先不说,得了病根本就没有药能治好,好多女人家都是得了病死掉的。
她把里衣洗干净,晾在前院,太阳底下,赵泽野从书本里抬眼,看向摇摇摆摆的肚兜,咽了口口水,低头继续看书。
别人家的女人,都是把衣裳晒在后院,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家夫人,独独爱晒前院,太阳底下,他以前还不习惯,后来也想明白了,前院有太阳能晒到衣服,衣服晒干了不容易得病,他自己也懂些医术,便没有说什么。
这一日过去得特别快,下午洗了衣裳,做了米粉,又清扫了院子,很快就天黑,夜里两个人并排躺在院子里,欣赏满月,不知不觉,春天已经到来很久了。
他们商量着,春种的时候,先给姨娘家两亩地种上,再种自己的地,可是自己的地都荒了,得先去除草、翻土、烧点稻草灰加肥,光这几项就得好几日时间。
趁着春种还没开始,得赶紧上山,把草药采到。
赵泽野最近本来就打算上山看看自己的陷阱有没有进猎物,便决定和她一起上山去。
第二日天气晴好,赵泽野不必去镇上,两个人起个大早,吃了些粥,就出发了。
从家门口的路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她要走另一条路去另一座山,他要在附近查看陷阱,两个人分道扬镳之后,杜若春一个人走了两个多时辰,到达山谷,谷中有河,她走到河边,看见里头的大鱼,若是能抓几条鱼回去吃就好了。
她心底想着,又没有钓鱼的工具,徒手抓更是抓不住,便作罢。
一仰首,对面的峭壁上长了一圈植物,细长的锯齿状的叶子,呈现蓝绿色,她眼睛一亮,这不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么?
峭壁上全是乱石,要是以手攀爬,也可以上去,就是有点危险,她尝试着抓住周围生长的植物和树木爬到峭壁上去,天空陡然阴沉下来,几片硕大的云彩聚集在她的头顶,似是要下一阵大雨。
这处下大雨还不要紧,她往远方一看,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青紫色了,想来山的那一边已经下了一会的雨了,这下她心道不好,这山谷里的河水是从那处流过来的,因为上游下大雨的缘故,河水暴涨,她再要下去,已经无处停脚了。
山里下雨就是这样,常常是狂风急雨,不给人留半点喘息的机会,这雨看来得下一会,她寻思着先把草药采到再说,便往峭壁上爬去,将看见的草药悉数收入背篓中。
背篓里装了半篓子的草药,她再没发现哪里还有,往身下看,河水暴涨之后,原先的沙地已经布满了水,有半个人那么高,她不能回原路,只能尝试着往上爬,爬到这一处的峭壁顶端,她是手脚皆是打抖,身上淋了雨水,体温降低,又一直紧抓住草木不放,害怕掉下去,气力殆尽,她咬紧牙关,眼看着到了顶端,有平坦的地方稍作休息,只能坚持下去。
另一边,赵泽野从陷阱里拉出一头野山羊后,绑住山羊的四只脚,扛回家,他到家时,抬头看见远处的乌云,发觉天色不对劲,似要下大雨,而且对面的山头已经开始下起来了,他放下山羊,锁好院门,贤伯来送兔子草,问:“泽野,怎么了,急急忙忙去哪儿?”
“贤伯,若春上山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
“那边都下大雨了,她可别去河谷里头,河谷可要涨水的.......”
听贤伯这么讲,他更加心焦,把家里的钥匙交给贤伯,匆匆离开。
贤伯拿着钥匙进了院子,放好兔子草,看了看一窝小兔子,原先还只有拳头那么大点,现在都吃肥了,野性也少了,温顺得不得了。
兔子住的破箩筐里头有很多食物的残渣和兔子的大便,他想给它们清扫一下窝,于是把几只小兔子抓到另一个空的箩筐里头去,拎起它们住的那一个箩筐,到院子里倒出里边的东西,又拿清水洗干净,倒放着,等它晾干。
赵泽野和杜若春全都不在家,他很担心两个人,干脆就坐在院子里,一直望着远处的乌云,候着他俩。
赵泽野重新上山都,快速走到他们分别的那个路口,一路寻过去,大喊她的名字,山林中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呼啸的风声,他的心越来越焦急,走了半个多时辰,雨点拍打上他的脸颊,他身上还出了一身热汗,再往下,就是河谷了,河谷现今已经涨满了水,他往河谷两端都扫了一眼,没看见人,大喊几句“若春”,对面的峭壁上竟然有个声音在回应他。
他们隔着一条河,能看见她,他真的很开心,她没什么事,被雨水浇了个透,瑟瑟发抖地蹲在峭壁上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风大雨急,她周围的岩石随时可能滚落,非常危险。
赵泽野冲她喊:“好好待着,别动。”
他没有捷径可以走,只能褪下鞋袜,塞进怀里,徒脚探入河水当中,游向对岸。
河底乱石密布,已经和人一样高了,幸而他长得比常人高一点,进入湍急的黄色河水当中勉强不被淹没。
早些年他特意训练过游泳,所以才敢下河,但是上游来的水很大,又急,他想不被冲走,很有难度。
杜若春抱膝看着底下的人在黄色的水里浮浮沉沉,几度被冲开,他又奋力游回来,好不容易攀上对岸的石头,他不敢喘息片刻,电闪雷鸣,水又更大了些。
一些碎石块从山顶滚落,他被砸了几下,脸上布满了血迹,杜若春趴在岩石边缘,低头看他,说:“相公,我不害怕,你慢点,别急。”
急中容易出错,万一他摔下去,可就不好了,她安慰他,他心底有点生气,她执意上山来采药,连她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听见她安慰自己,他的气又散开了,冲她喊:“好好待着,别动,我马上上来。”
她点点头,挂着雨水的睫毛一闪一闪,看着男人徒手从底下攀爬而上,在水里他的本事没显现出来,但是一到这种峭壁,他的速度就比蜘蛛还快,敏捷地不似常人,三两下就到了她面前。
小丫头伸手摸摸他的脸颊,道歉:“对不住,都是我害的你。”
他握住她的手,说:“别人的命如何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再相信女人了。”
“我不会有事的,我命很大呢。”
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他心底终于没那么焦虑了,再看自己的处境,不能下只能上,便说:“我背着你往上爬,你只需要紧紧抱住我......你害不害怕?”
她额上贴着几缕碎发,长长的睫毛沾满了水珠,楚楚动人,这种时候却不害怕,还笑出来:“有你在,我才不害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