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留下用饭，两个人得踩着月色回家，遂拒绝了先生的好意，早早出发，离开书馆之后，赵泽野问她：“你爱吃鱼么？”

这个问题上回问过小八，小八不知道，他便直接问杜若春。

她说：“爱吃啊，小时候我爹下河里捞鱼，我娘从来都不给我吃一口的，连口汤也不给我喝，只能干看着三个弟弟吃鱼喝汤，那个时候还挺羡慕他们的。”

也许他是看见方才送给先生的那条鱼，所以随口一问的，杜若春没当一回事。

回到家后，她心情好，把余下的一点腌肉炒了辣子，还有一盘醋溜土豆丝，煮了半锅粥，怕他吃不饱，又给蒸了一个红薯，她自己就不舍得了，顶多吃一碗粥，可不敢浪费食物了。

他看见只有一颗红薯，明白她的心意，一言不吭，把红薯掰开，递给她一半，她笑眯眯地接受了。

夜里用了饭，他说要出门一趟，杜若春在家点了盏油灯缝缝补补，没问他去哪里，等他出了门，她缝补了三件衣裳，去灶房打水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月已中天。

他去何处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光叫人担心了。

她栓上院门洗了个澡，出来倒水时，院外还没有人影，她把洗澡盆晾在屋檐下，回头把灶膛里余下的炭火装进了小手炉里，塞进被窝里去捂着，然后端了条小椅子，坐在院子里赏月。

说是赏月，其实也是等他回家，外头天冷，她特意穿上了棉衣棉裤棉袜，仰头看月，好像月儿也在看她似的，不晓得自己亲生爹娘还在不在人世，现在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

不知不觉，竟是睡过去了。

赵泽野从山里归来，手中拎着两尾活鱼，还甩着尾巴，将水珠子全甩在他的衣衫上了。

走到家门口时，看见院子里的姑娘依着藤椅睡过去了，头歪在一旁，乱发垂落，遮了半张脸，挺翘的鼻子显得她有点倔强。

他打开门，走进去，从井里舀水，倒入木桶中，养着鲜鱼，明儿就可以吃了。

打井的声响竟然也没吵醒她，他晓得她是累着了，安顿好了鱼儿，他又去后头洗了个澡，才匆匆前来，俯身把人抱起，送到了卧房。

她抿着唇睡熟的样子真是乖巧好看，他看了一会，禁不住诱惑，亲了亲她的唇瓣，她悠悠叹出一口气，继续睡着。

赵泽野锁了院门和堂屋的大门，上床的时候，她还是缩在那个角落里，小小的一团，看着怪可怜的，也许以前被家里人欺负地多了，睡觉的时候也会害怕，才紧紧地抱住她自己，想保护她自己。

他伸手搂过她，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臂膀上，这个位置，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的眼帘，和白皙的双颊。

这一觉到天亮，杜若春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也不大记得昨晚的事情，房间里也没人在，走到前院，没人，后院倒是听见了锄头凿地的声音。

赵泽野的后院山坡上，长了好些老姜，说他不会种地，其实他都是种的一些老姜，也不去打理，任由其生长，姜花一开，山坡上一片片的纯白，煞是好看。

杜若春看了一会，他拎了一篮子姜下来，抹了抹汗珠：“今天给你炖些红糖姜汤喝，还有鲜鱼，下回再去郡里，让姬大夫给看看，兴许就快来葵水了。”

她问：“哪里有鲜鱼？”

“放在井边的木桶里了，你快去瞧瞧，这会还是活的。”

她眼睛都亮起来了，跑到井边，果真看见两条大鱼，笑着问他：“哪里来的鱼？”

“在山里的大湖里钓的。”

他放下篮子，打了一桶水清洗老姜，杜若春想起来昨晚上他一直没回家，原来是去钓鱼了，这个人怎么突然想吃鱼了.....

“你喜欢吃鱼吗，怎么突然去钓鱼？”她问。

赵泽野淡笑：“傻瓜，我是准备做给你吃的，你不是说小时候想吃鱼都没有的么，以后家里没人和你抢鱼吃了，让你一个人吃个够。”

原来是特意给自己钓鱼去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桶里游来游去的鱼，心情格外的好。

早饭又是吃粥，不过她一点也不嫌弃，只等着中午吃红烧鱼，还有红糖姜汤喝，这个日子不奢侈，还显得有点拮据，却是充满了幸福感的。

两个人忙活完了一顿午饭，把篱笆给修好了，趁着天晴，家里的屋顶也得补漏，四五月份雨水大，怕是要漏雨的。

赵泽野从小河边弄来一堆黏土，摆在院子里，又去隔壁的老伯家借了个梯子，黏土里混入了稻草灰，拿小桶一装，拎上了木梯，他爬到屋顶上去，仔细将缝隙都补上。

屋顶光补些泥是不够的，还得加点瓦块才防雨。瓦块价格贵，她寻思着也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栋老房子特意去买瓦，想想也就算了。

不过加些稻草是可以的，隔壁那个老伯叫贤伯，六十好几了，孤寡一人，听杜若春说要稻草，他家刚好有，便背了许多稻草过来，看看不大够，又回去背了几捆。

赵泽野把成捆的稻草铺在屋顶上，拿大石块压住，再大的风雨都吹不走，大石块也不容易滚下来伤着人，杜若春很满意。

一个下午修补了房屋，边边角角的都补了补，杜若春心想，这样的老房子下一次雨就得补，是住不久的，迟早得盖一间瓦房，大一点，有卧室有书房，还要有浴房。

每天都躲在灶房里洗澡，乌漆嘛黑的，木板门还漏光，她总是心惊胆战。

贤伯被她强行留下来用饭，三个人煮了些面条吃，三颗鸡子，两个男人吃得很痛快，连汤底都不剩一口，她看着都笑了，家里有男人就是好，从来不会浪费粮食。

赵泽野这几日赋闲在家，也没有念书，光是听从小娘子的吩咐，让上哪干活就上哪干活，其间还去了几趟山上，看看有没有猎物上门，逮回来几只竹鼠，晒干了做腊味吃。

家里的房子和篱笆都修整了一番，屋后边的菜地也种上了蔬菜，隔两日去浇水施肥即可，屋子前边的篱笆边种了南瓜和豆角，一到夏天，长出来长长的藤蔓，就有吃不完的蔬菜。

过了两日，朱满禾上家里来送米，三袋米一百五十文钱，他把找的钱还回来，吃了一口井水，又问：“家里有没有石磨和石臼，要不要我给你们搬过来？”

朱家有这些，可是搬来搬去的也是麻烦，杜若春拒绝了，她上姨娘家里去借就好了。

朱满禾看也没自己啥事，急着回家照顾老人，就告辞了。

她便出门去找姨娘借石磨和石臼，走到张秋兰门外，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出来，张秋兰也没出来送，好像闹了不愉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