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两段重复的副歌部分结束后,沈欢话筒离口,垂在身侧,吉他和架子鼓为主的间奏加重、突出,取代了人声部分,成为这间奏部分的主音。
同样组成间奏的,还有现场的掌声。
在场的许多人无意识地鼓起掌来,献给这场精彩的演出,献给这个唱出他们心声的男人。
听别人的歌,那是单纯的欣赏,包括夏时秋在内也是如此,但是听沈欢的歌,却是穿梭时空,是回忆,是现在,是未来,是情感上的强烈共鸣和精神体验。
……
“……唉!”
龙城那对上个礼拜拌嘴的中年夫妻,又按时坐在了电视机前,俩人都是默默地看着、听着,没人说上一句话,最后是那大肚腩的中年丈夫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意味深长,含义深远,仿佛包含了整个人生。
对于他们这种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扔在了那个年代里的人来说,这首歌对他们心灵上的触动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感性的妻子想到自己和老公刚谈恋爱没多久他就遇上了下岗大潮、前途一片黑暗,父母逼自己和另外一个拿牢了铁饭碗的工厂子弟相亲的经历,那段艰难无比的日子,更是默默红了眼眶。
那是时代巨浪下无数家庭被波及所产生的细碎浪花。
……
那对一直共同进退的母女,此刻出现了分歧。
“妈,你哭了?!”
女儿见到母亲的眼角大段大段地流下泪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虽然也觉得沈欢唱得非常好,歌也好,听着非常震撼,但是还不至于到如此痛哭的地步吧?从个人感官上来说,她还觉得这首歌比起上期那首《追梦赤子心》稍差一些呢。
但是母亲上次那首歌没有哭,怎么这首歌听到一半就哭出这样了?
她母亲却只是摇着头,默默擦着眼泪,不说话不解释。
那是她的一段过往和人生感悟,她不愿让别人知道,或者说,不愿让她女儿知道。
……
“……好歌。”
远在千里之外的中部地区,也有许多因为夏时秋的关系特意调到龙城卫视收看节目的歌迷。
相比起另一个世界的华国,这个世界的华国经济发展得更加迅速,机顶盒已经提前一步步入许多生活水平尚可的家庭中,这就是索菲特公司测量仪能够快速搜集收看信息的物质基础。所以即使是在外省,不嫌麻烦多按一会儿的话也能够收看到江南省的几个地级市的卫视频道。
他们或许一开始只是想要看看夏时秋的对手是个什么水平,全部都是抱持着看笑话的心情来看的,但是听完这一段演唱后已经心态已经发生改变了。
即使是带着粉丝滤镜,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光是这一段的演唱,足以和夏时秋不相上下了,从歌上来说可能还要更胜一筹。
这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再随着镜头一转,转到观众席上那些正在鼓掌的观众们身上时,他们也下意识地跟着鼓起掌来。
这样的演唱值得掌声。
……
而不管什么地方的观众,随着镜头的转来转去也都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沈欢在间奏的时候不止是安静地站着了,他低垂着头,没拿话筒的那只手还按在胸口上,从手背的动作看似乎颇为用力的样子。
这是什么pose?
这个动作也被朝禾燕京大院16号别墅中的那个女人看在眼里,不过她却不像很多人那样认为这是什么无意义、单纯为了好看的pose。
虽然她也不知道沈欢这是在干什么,但可能是天生阴谋论者的关系,她总觉得沈欢的这个动作有点古怪,就像是……
发起总攻前的信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仔细想下去也是不明所以,想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能暂且搁置了。
……
在大休息室中的夏时秋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这让他的表情更显凝重了。
他隐隐约约间似乎能感知到沈欢这个动作的含义。
那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呐,你们好不好?”
……
间奏过后,沈欢继续开唱,第二段主歌的歌词却是产生了变化,他的表情也是一变,温和地笑了起来。
可能是情绪被调动起来的关系,也可能是被沈欢在这样的歌下展现出来的笑容中所透出来的那股积极情绪感染,现场很多观众竟然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瞎起哄,喊起了“好!”来回应他,声音之多,之大,竟是在电视机前都能听到,互动效果好得像是在开个人演唱会一般。
“世界是如此的小,你我注定无处可逃,”
“当我尝尽人清冷暖,当你决定为了你的理想燃烧,”
“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
“哪一个更重要?”
……
直指人心的歌词令人感触良多,现场的观众们重新又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听着,听着沈欢再一次地唱到主歌部分。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
经过国门音乐的盘旋拉升,沈欢这第二遍的副歌部分情绪更上了一个台阶,愈加激昂和震撼人心。
如果说第一遍的副歌,更多的是对于生命的无奈,那么第二遍的副歌,就是在这种注定的无奈下依然还要奋力向上的不屈!
但是就在他的那个震撼性的高音之后,他却没能像第一遍副歌那样顺利接上下面的词。
他卡音了。
对于一个专业歌手来说,这是严重性的技术性失误,却没人怪他,因为所有看着现场画面的人全都双目圆睁,满脸不敢置信,甚至恐惧。
随着沈欢的那个“高”字音拉升到最顶点,他的口中突然无法自制地咳出一抹血水来,洒落在他身上,把他那浅色系的衣服染上几朵血色梅花!
“啊!”
“吓?!”
“呀!”
……
各种各样的惊呼声在现场,在后台大休息室,在电视机前,在龙城,在江南省,在全国各地许多地方同时响起。
台下的张长富猛然起身,作势就要上台。
大休息室内的夏时秋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脚步微微一动。
他就知道,他这样唱迟早要出事!
现场观众手足无措,一个个呆若木鸡。
演播厅的工作人员大多已经傻了,有一个机灵地就要冲上台来,但是沈欢没有抓话筒的那只手往下坚决地一挥,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乐队都在他身后,正在全情演奏,一时之间并没有注意这突发状况,所以音乐并没有停下来。
粗重的呼吸声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递出来,然后沈欢的歌声跟上乐队的节奏,继续唱着。
“……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
他还在唱。
他还要唱。
就像他刚才唱的那样,他想要为了他的理想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