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那些部将坦诚道:“当然不服气,那朱重八不过是个少年,又不是楚候这等如神灵降世的超级人物,凭什么接手这个现成的天下。”
这个世界是一块很大的蛋糕,蛋糕是楚候夺过来的,有资格吃的,目前只有楚候而已。
朱重八,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就算有名,也不是什么能够震慑人心的大名,有什么资格一个人吃这块蛋糕?
张绣笑道:“既然不服气,那边不服气,即使会死,我们也要做,我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楚候,朱重八他不配吃这个蛋糕,我们要用行动告诉楚候,我们不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天张绣他们的做法,虽然不同,但是也算是异曲同工。
那些部将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说道:“我等,全听大人安排。”
……
……
长安长秋宫之内,除了第一次早朝之外,所有的早朝再次回到了楚候府之内处理。
而处理这些事物的,则是朱重八。
而许尤先生这等北地名士从旁辅佐,朱重八处理这些事情,也是易如反掌。
但还有些东西,朱重八不明白,也不放心。
于是他准备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去找楚候问个明白。
楚候府成为了政治机构,自然是热闹无比。
王安不喜欢热闹,喜欢清静,便在楚候府不远的地方,修了一座园林,名为楚园,率身边亲信住在其中。
虽然名义上不远,其实则隔着一座宫门和廊桥。
朱重八披着月色,带着朱重九跨过廊桥,向楚园前不远处的那座宫门而去。
跨过那座宫门,再走一段距离,便到了楚园。
而就在这时候,无数火把亮起,光明吞噬了夜色。
无数黑衣人出现在了朱重八和朱重九的视线里,那些黑衣人手持利器,神色冰冷,杀气凌然。
而在更远处的城门之上,也出现了大批的黑衣人,手持弓箭。
朱重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能够这么把这么一大批刺客放进来的人,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物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其一,便是如今身在楚园之中,和红柳每日喝茶下棋的楚候。
其二,则是身在长秋宫内,被整个天下看作废物的灵帝。
朱重八还未追随楚候的时候,便对楚候崇拜不已,如今追随了楚候,还被楚候如此栽培,怎么可能会对楚候生疑。
那么,很显然在朱重八的心里,只剩下第二个答案。
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些刺客,问了一句:“为什么?”
有人回答道:“这天下是一块巨大的蛋糕,但得到这块蛋糕的不是你,而是别人,但那个人却想把蛋糕送给你,所以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朱重八何等聪慧,笑了笑问:“所以,你是想让我自己证明,我有能够吃下这块蛋糕的能力?”
有人回答道:“等你能够活着再说。”
朱重八并没有因此而发怒,生气虽然是人类本应该拥有的情绪,但你越生气,便说明你越在乎,越在乎便越害怕。
害怕和在乎,往往是失败的关键。
朱重八不想失败,因此他没有生气。
他只是一脸平静的将自己的妹妹,朱重九拉到自己的身后,说道:“你站在我身后,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你,如果待会儿场面太过血腥,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看。”
朱重九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这位亲哥哥,就如同看着当年的楚候一般。
……
……
长秋深宫内,灯火通明,但却并不热闹。
灵帝站在龙椅前,安静地看着宫内的光明,和宫外的黑暗,神色一片平静。
自从北地弑神计划运营之地一旅之后,他明显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在很多方面有了巨大的成长。
皇后没有在他身旁,小桂子也没有在他身旁。
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是他一个人冒险的决定。
整个天下都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废物皇帝,但谁又能想得到,他这个废物皇帝,竟然拥有着这样的力量,能放进这么多的刺客涌入皇城。
原来,终究有这么多鬼,还在拼死效忠着他。
在某些特殊的时刻,他也有着自己的力量,改变着局势。
想着这些,这位身披龙袍的年轻天子,竟然是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候,在光明与黑暗间,长秋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却还是皇宫内,最尊贵的客人。
灵帝看着这位,缓步走进长秋宫内、一身玄衣、墨发披肩、与自己年龄相仿、生得极美、却又给人的感觉无比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手握一根骨笛、骨笛之间有着一根鲜红的血线的楚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楚候来长秋宫不是没有理由,而是有很多理由,但是灵帝猜不到是哪个理由。
即使这个少年,看上去如此虚弱了,但他还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这样的状态下,灵帝还是很害怕他。
王安笑着说:“想不到,夜黑风高的时候,真的很适合杀人。”
灵帝说:“我想到你会来,但没有想到,你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
王安说:“我知道红柳是你的人,但我还是准备接纳她,因为她的确和我那位故人很像,也许你们认为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是就是了,我一向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
“我也承认,我在罚凉一战之中,受了很重的伤,此时的我很虚弱,可能这些话让你们很想杀死我,但我并不害怕。”王安一脸平静地说着这些事情,是那样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在陈述每天太阳必定从东方升起,然后从西方落下,河水必定东流,春夏之后必须是秋冬一般。
灵帝面色不变,尽管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那又如何呢?你尽管虚弱,但还是不可战胜,你犹如神灵一般存在于后汉,敢与你争、敢与你斗、敢与你战的人,都死了,还有谁敢对你出手?”
王安说:“我要离开了,所以很多人都忍不住,准备改变我决定的事情。”
灵帝冷笑:“你都要走了,为什么还要管你离开之后的事情。”
王安问:“你不甘心?”
灵帝冷着脸反问:“我应该甘心么?这天下本就是我刘家的天下,这江山本就是我汉室的江山,最后却要落到别人手里,我如何甘心?”
王安点了点头,说:“确实是这样,但是你刘家的天下没有守住,这汉室的江山是我重新打下来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不是么?”
灵帝苦笑道:“确实是这个理,但是我们不敢与你相争,难道还不敢与其它人相争么?我又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