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清风揽明月之下。
姬羽正在看《后汉书》。
而那胆小怕事的师爷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那儿转来转去,却偏生又不敢出生打扰姬羽,将心中的焦躁说出来,满头大汗。
姬羽放下了后汉书,抬起头来说:“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好歹是个师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一副憋死人的样子我看着闹心。”
师爷心惊胆颤地说:“将军,我说了你可别杀我。”
姬羽点了点头:“嗯!”
师爷有些不确定:“将军,我说了,你真的不杀我?”
姬羽蹙了蹙眉头,有些烦了:“你若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听着这句充满杀气的话,想起姬羽之前一言不合就杀了一对夫妇的场面,师爷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诚惶诚恐地说:“将军,来回五波乱军,杀壮了县令的胆,却杀破了金县民众们的胆儿!”
姬羽说:“我从你身上,看出来了。”
师爷接着说:“将军,你说,一群被杀破了胆的民众,敢相信乱军将领的话么?”
姬羽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不是乱军,自此之后,他们会对我的话,深信不疑。”
师爷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姬羽,宛如见到了神明。
……
……
破败、杂草丛生的城门前。
那根三丈之木依然挺拔的伫立在那儿,而那墙上的告示,又有了变动。
当然,那变动的地方,还是那一处。
奖赏由原来的二十两黄金,直接提升到了五十两黄金。
巨大的利益,点燃了贫穷的欲望之火。
面黄肌瘦的民众们炙热地看着那块三丈之木,看着残旧城墙上的崭新告示,皆是一副欲欲跃试的模样。
然而就像师爷说的那样,金县的人民都被乱军们杀破了胆,自然再大的利益,终究只是虚妄的诱惑,无人信,自然无人会跨出那一步。
人海里,议论纷纷。
“都五十两黄金了,老哥,看的我直咽口水,我这一辈子可是穷怕了!”
“呵呵,谁不是穷怕了呢?但是别忘了前面五波乱军是什么人,那些将领是什么人,你有没有死怕呢?”
“兄台说的在理,不能被这偌大的鱼饵给诱惑,生命只有一次,来之不易,家里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平的。”
……
一阵议论过后,一些人正要离去的时候。
忽然人海里站出了一个大汉来,其发冲天,浓眉大眼,只是往那么一站,便觉杀气扑面。
顿时,议论声再起!
“这不是村里的樊屠户么,他要干啥?”
“谁知道,也许是见钱眼开呢?”
“就是,年轻人热血,不怕死,而且这樊屠户听说天生神力,能与虎相搏。”
“呵呵,神勇过头,便是蛮夫。”
……
大汉却是全然不理会那些议论声,对着人海环顾抱拳,行了大礼,说:“乡亲们,俺樊宽家里尚有八十老母病重,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杀猪也赚不了几个钱,连糊口都成问题,更别说看病了。”
“俺也知道乡亲被乱军杀的胆寒了,俺樊宽本不是一个怕死之人,奈何家里尚有八十老母需要照料,因此苟活于世,否则早替乡亲们找那乱军拼命去了。”
“如今,家徒四壁,已入绝境,老母死,樊宽随之而去也,今愿以死代乡亲试将军之信!”
说着,大汉竟是已朝那三丈之木阔步走去。
金县的乡亲们看着大汉高大的背影,不少人眼里竟然泛了红。
“原来我们误解樊屠夫了,人家是为了孝。”
“就是就是,樊屠夫是咱们金县的大孝子啊!”
“为孝而死,非蛮夫,真英雄也!”
“为我金县如此英雄,当随之去看看,那新将军究竟与以往的乱军将领是否一样。”
……
一片议论声里,樊宽很轻易的抓取了那三丈之木,扛在了肩上,朝县衙而去。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被乱军杀破了胆、质朴而感动的金县民众。
……
……
县衙附近的荒道上,已经有无数座小木屋建成了,但没有一个人闲着,大家都在互帮互助。
就在这时候,其中一名成员惊呼道:“真他娘的壮观!”
另一名成员附和道:“是啊,而且方向好像是县衙。”
符邦拍了拍夏侯元的肩膀,咧嘴露出了一个匪气十足的笑容:“有人扛了三丈之木去县衙,你可信?”
夏侯元咬牙切齿的沉默着,眼不见不为实,他不服气。
符邦说:“走去看看呗,咱们也只差几座木屋了,都是大男人,今天完不了工,再挤着将就睡一晚呗?”
夏侯元点了点头:“好,不去亲眼看结果,我不甘心。”
跟着,他与符邦二人便朝着县衙而去。
随着他们二人的动作,伶月、韩星、龙贾纷纷朝县衙而去。
最终,跟随姬羽的整个地字阁城中城弟子都涌向了县衙。
……
……
县衙门口,两座破败的狻猊像前。
樊宽将那三丈之木立在了门口,大声说:“草民樊宽,已将巨木搬至县衙门口,还请将军赏赐!”
他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扩散到至整个县衙,激荡在每个人的心里。
无论是那些城中城的披甲少年,还是金县的民众,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县衙上,他们很好奇,姬羽究竟会不会给樊宽五十两金子?
亦或许,这就是个骗局呢?
金县的人不少是很悲观的,他们的情绪并不高,仿佛已经准备好目睹一场惨剧的发生。
就在这时候,一道赤影随清风出县衙,跟着一个身影落在了樊宽的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那人是师爷。
看着师爷那狼狈的样子,围观的人无一不是想笑却又不敢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过,人们很快便看向了那一道赤影落下的地方。
在县衙的屋顶上,天光最亮处,一席赤衣、容颜近乎完美的少年负手而立,冷声道:“师爷,还不行赏?”
跟着,师爷苦着脸将怀中的那五十两金叶子递给了樊宽。
看着那有些烫眼的金叶子,樊宽神色激动异常。
那些金县的民众也很是激动,这次的乱军将领有些不一样,是个赏罚分明、言而有信的大好人呐!
姬羽看着县衙前的茫茫人海,振声道:“我所治之县,赏罚分明,严谨公正,望诸君周知,载我之舟,我定护民之水!”
他的声音虽如清风一般,却又如寒剑嗡鸣激荡在人们心间,驱散着那些因兵荒马乱的恐惧,回荡着一丝丝感动。
樊宽朝着县衙屋檐之上,苍穹之下的姬羽跪拜了下来,泪流满面,叩首道:“多谢将军,救我母子性命!”
跟着,其余金县的民众纷纷跪拜在地,叩首道:“我们信将军一诺千金,愿为将军之水,载将军之舟,望将军护我们。”
声音随清风遨游之上,直达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