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蓝惑和夜琉冰带着虚若谷去倚阑阁时，雪清幻和楚莫言正好回来。

“虚师父！”雪清幻许久不见虚若谷，有些惊喜。

“哼！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啊！”虚若谷故意双手环胸冷冷道。

雪清幻上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幻怎么会不记得师父呢？”

虚若谷请哼两声算是认同，然后又看向楚莫言，不满道：“你怎么和我家阿幻一起回来的？谁允许你和我家阿幻一起玩的？谁准许你勾搭我家阿幻了？勾搭琉冰还不够吗？你要把我徒弟全勾搭走才甘心吗？”

夜琉冰抚额，这都哪跟哪啊？

“师父……”雪清幻无奈。

冰蓝惑撇嘴道：“我也觉得楚莫言欠骂！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阿幻拐走，太过分了。”

楚莫言斜靠在一边的桂树下，笑得懒洋洋的。他想做就做了，不需要什么理由，也不需要顾忌什么，更不需要和他们解释什么。不过不想让雪清幻为难，所以他还是不要开口好了，免得将虚若谷气个半死。

“你这个臭小子，不知道长辈说话的时候应该认真听吗？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可惜，楚莫言难得想与世无争一回，虚若谷却不如他的意。他不想和虚若谷计较，虚若谷偏偏就是想为难他。

被这么数落，楚莫言才将他慵懒的眼神移向虚若谷。

雪清幻忙道：“虚师父可是来喝酒的？我这里刚运来了不少好酒，保管虚师父喝个够。”

“为师是那种无酒不欢的人吗？那么急着替这小子开脱，真让他勾搭走了？”虚若谷气道。

雪清幻笑道：“哪能啊？是阿幻想让师父帮忙尝尝，阿幻酿酒的手艺可有进步。师父难道不帮阿幻这个忙吗？”

“哼！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师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虚若谷果然装出一副勉强的样子，不过眼里还是不小心透露出期待的神采。

楚莫言挑眉，这老头能不能别这么无耻？没想明白，他老爹齐尊和他师父老鬼是怎么和这家伙交上朋友的？更奇怪的是，虚若谷这样不正经爱面子的人是怎么教导出夜琉冰这样沉稳大气、正义凛然的弟子的？

很多时候，楚莫言都觉得夜琉冰很神奇，绝对是一株奇葩。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父亲，有一个这样的师父，他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见楚莫言依旧杵那儿，雪清幻眼神示意他离开。楚莫言叹了口，就准备走。也不是他听话，只是今天与雪清幻玩得尽兴了，他心情好，所以配合罢了。

不过这事在夜琉冰看来却是匪夷所思的。楚莫言这人天生反骨，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喜欢跟你反着做，常气得他牙痒痒。结果这家伙在雪清幻面前却这么听话，他就是要见色忘义，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楚莫言才走了没几步，便听虚若谷道：“怎么？要走到哪里去？听说你酒量不错，怎么不过来陪老夫喝几杯？”

楚莫言一怔，随机笑道：“晚辈喝酒，用的从来不是杯子，而是坛子。”

虚若谷笑道：“好啊！那我们今夜就一坛一坛地喝。琉冰你也来，你们两个姑娘家就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快些去休息。”

“不用吧！我也好久没见虚师父，不如我们再聊聊？”雪清幻道。

虚若谷无奈道：“你这丫头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再说了，我们男人喝酒说话的地方，并不适合你们。”

雪清幻还在犹豫，虚若谷瞥了冰蓝惑一眼，冰蓝惑忙抱着雪清幻笑道：“清幻，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今晚你陪我一起睡怎么样？”

“我……”

“好嘛！我知道清幻最好了，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也不管雪清幻同不同意，冰蓝惑就直接拖着她走了。其实冰蓝惑这副撒娇的模样很可爱，对雪清幻来说很受用，所以雪清幻也没太抗拒。

不过在楚莫言看来就比较刺眼了，凭什么她就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抱着雪清幻。而他明明什么都不顾忌，却要为了雪清幻适可而止，不得逾越？

楚莫言这一瞬间散发出的戾气令虚若谷皱眉。虚若谷冷冷地问道：“楚莫言，你哪来这么重的戾气？”

或许可以说那是煞气，他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杀意。这样的人实在太危险了，以老鬼的性格不会教育出这样的弟子才对。

还是说，老鬼那家伙因为怕麻烦，所以放任楚莫言自己生长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倒是有可能。南山藏经阁里，各类武功典籍众多，普通的楚莫言必然看不上眼，邪门歪道的速成功法就未必了。

虚若谷想，当时的齐远尘，刚刚遭遇灭门之祸，心思一定很难能平静下来。他本就天资聪颖，加上复仇心切，一时误入歧途选择速成功法也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越是速成的邪门功夫就越容易反噬，虚若谷觉得楚莫言本性虽善，但是现在已经逐渐管不住自己了。

他第一次见到楚莫言时，那少年虽然张扬轻狂，有些邪恶，到一看也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可是现在的楚莫言，怎么看怎么邪气，一身都杀气都掩藏不住，怎么也不像是出自名门的少侠。

楚莫言听了这话，一惊，他刚刚似乎对冰蓝惑起了杀意。这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到这个地步了吗？这么重的戾气，如果受不住的话，雪清幻会怎么看他呢？

“你是不是修习了南山藏经阁里的佛降心经？”虚若谷冷冷地问。

佛降心经？饶是向来都沉稳的夜琉冰也坐不住了。这佛降心经的恐怖之处怕是闯荡江湖的人都知道。

既然被看出来了，楚莫言觉得也必要隐瞒，便承认了。那时候的他，一心想报仇，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轩辕烈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所以在他没把握之前，他不会去送死。可是他不允许自己一辈子都没把握。

世人皆道桃源图中有乾坤，若是找到了桃源，找到了其中的诛神伏魔诀，修炼成功便可成为天下第一。可是他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桃源图上。三百年都没人找齐的东西，他也不能妄想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齐，还不如做点更实在的事。

后来，他在藏经阁里无意间翻到了可以与轩辕烈血魔大法相抗衡的佛降心经。不是不知道有多危险，也不是不知道这不是他该学的。可是等不及，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每个月下山一次，总能听到一些过路的商人在说齐尊的事。夸他如何威严，如何强大。曾经的他听到这些是自豪的，可是那时只是讽刺和仇恨。他知道做在那个位置的人不是他父亲，而是顶着他父亲脸和名字的大恶人。

他想杀了那个恶人，无论要付出多少代价。所以就学吧！那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办法了。他后来又偷偷溜上了圣剑门去见剑隐尘，剑隐尘是想和他一起走的。没有人愿意成天对着自己的仇人，何况还有隐忍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候的剑隐尘，其实受不了。

可是楚莫言不敢带着他走，他说如果剑隐尘和他走了，难免会让轩辕烈起疑，到时候就麻烦了。剑隐尘听他的话，最终留在了圣剑门。可其实，他只是不想让剑隐尘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想让剑隐尘去做和他一样的事。

雪欲寒已经死了，齐尊生死未明。楚莫言想，圣剑门需要一个有能力并且干净的人来执掌。他既然已经决定做个恶人，他怎么也要给圣剑门留下一个干净善良本领高强的人。而剑隐尘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他知道这是条不归路，他现在也做了不少恶事，只是他从来不后悔。甚至，最早时与夜琉冰相交，也是有目的的。他想，夜琉冰既然和他有共同的仇人，那他们将来就很有可能有合作的必要。那倒不如，提前就打好关系。

且夜琉冰是他见过少有的能与他相比的人，用来鞭策自己倒也不错。即使后来和夜琉冰成为知交是出自真心的，但他也没办法忘记当初的目的。他觉得自己其实可耻可悲。

从前他还有些自制力，可现在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的杀气了。他觉得恐慌，只有面对雪清幻时他才能安心。因为雪清幻让他感觉到的始终是一种平静恬淡的美好，没有喧闹，没有争吵，他只要在她身边就好。她能让他的心静下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得到她。每当想到伊人谷的谷规，他都有血洗伊人谷的冲动。

把她们都杀了，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和雪清幻了。谁阻止他，他就杀谁，很多时候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这是他始终对雪清幻隐瞒的事，他不想让雪清幻认识这么黑暗的他。他觉得，现在的他和当初的轩辕烈其实没有分别。

他想，或许一开始的轩辕烈也是有理智，只是渐渐被磨没了。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理智什么时候也会被磨平。应该，快了吧！

“楚莫言，你糊涂啊！”虚若谷气道，“佛降心经一旦修成，比血魔大法更为可怖，反噬自然也更强。你是不要命了吗？”

“我当时顾不了那么多。”楚莫言握紧拳头道。

“即使你杀了轩辕烈又怎样？以邪制邪，恐怕江湖人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你父亲和整个圣剑门的名声你都不顾了吗？”虚若谷气道。

楚莫言冷冷道：“我若真不顾，当初在圣剑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轩辕烈的。当时我和隐尘暗算成功，又有清幻、琉冰、仁兄和慕容兄相助，我若用尽全力是可以杀了他的。”

只是他是齐远尘的身份已经暴露，若是当着那么多人拼尽全力杀了轩辕烈，只怕圣剑门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不能那么做。

真是疯了，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疯子？虚若谷是愤怒又惋惜，楚莫言既然有这把握，只怕佛降心经已经练到第七层了。

“你给老夫听着，佛降心经不可再练了，另外再好好压制住你的戾气，你也不想变成六亲不认的人吧！”虚若谷没好气道。

“能压制得住吗？”楚莫言黯然道。

他极少对自己的事没把握，这恐怕还是第一次。

“压制不住也得给我压制住！”虚若谷恶狠狠道，“难道你希望自己哪天会杀了你妹妹和阿幻吗？”

这是他最怕的事，他绝不容许发生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