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虽然猜中被囚宗王府的少年是云青,但并未轻举妄动,这一消息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他在想云青的价值,在想赵家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利益。
几乎在赵王猜中宋青的同一时辰,宋启公耳中就听见了昨晚宗王府发生的事。他的第一反应是诧异,虞娉竟然知道宋青就是云青的真相。
他在想那晚夜探宋公府的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心下有些哀叹,对于这个女孩多了一丝惋惜之意。
“赵王府?”密人退后,宋启公愈发感到不安,知道云青的人,赵丰,赵王,虞王,虞帝,最关键的是虞娉,只有她不明真相,却心心念念想知道真相。
一旦云青的身份浮出水面,尽人皆知,那时矛盾或许全面爆发,这是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
转念想,云青死伤在宗王府,对赵王又有什么好处,他应该不知道云青的真实身份,但是即使不知道,此刻也该知道了。
好事成双,祸不单行。接踵而来的是紫菱的消息。因为虞帝出行秦国,滦正阳手下的影郎主要关注都在虞帝身上,对紫菱的探寻就放松一些,直到今天凌晨,滦正阳才接到情报,紫菱身在帝宫!
宋启公接到这条消息,下一刻,他就想通了。
赵丰伙同小殿下掠走紫菱,正巧被醒来的宋青撞见,一番争斗之后,嫁祸于他。
宋启公将三个儿子喊来,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两个消息,宋尚反应激烈,请求宋启公帮助救出紫菱,这些天他快被家里的那位折磨坏了,甚至立下军令状,四天半之内找回紫菱!至于那半天,则是老两口讲价的结果。
宋霖也一并要求救出宋青,多在宗王府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宋启公对他们皱眉不应,对任何势力来说,一国帝宫绝对是龙潭虎穴,哪能说闯就闯!
不过宋尚说的也是,虞帝如今不在宫内,正是对方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不行动,怕失了良机!
宋启公依然担忧矛盾的激化,他马上令人去请虞娉来府上坐坐。虞娉自宗王府回后兴奋得睡不着,修炼也不在状态,直到此刻,她还没有从那股劲儿中缓回来,本来算云青睡到中午,自己命御膳房做些他爱吃的带去共用,没想到她正准备去吩咐,却接到宋公府的人请见。
虞娉犹豫一下,于是答应了。
晚辈见长辈,即使她是公主,也不要摆什么架子,独自一人大约十点钟就到宋公府上。新知云青在宗王府,她心中历来有万千不解,此刻也不管不顾了,来此只为商酌怎么救出云青。
可是进入宗王府的人哪有那么好救!何况在不暴露他身份的前提下,依目前的形势,无异于虎口拔牙。
她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云青不让说出他的身份,虽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若自己私下和父亲通融一下,也不必多费功夫,而且小浩如今已无大碍。
随着思绪的深入,她忽然觉得自己被蒙了双眼,云青的出现蒙了她的双眼。但惊喜只是短暂的,现在稍一沉静下来,原来那种感觉又重新涌现出来。她觉得是时候深入了。
宋启公脸上布满笑容,和虞娉拉了一些家常,接着就问西流修习的事。虞娉有问就答,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一改往常那种矜持大度的容态。
说着西流的事,突然,宋启公问西流中有关蝴蝶的一种秘术。虞娉一听,身体顿时就僵住了,看宋启公并无恶意,才老实说:“那应该是魂术。”她不好把话说得太肯定,只用“应该”一词。
虞京的西流学员,不只有她一人吗?怕是整个大虞的西流学员也不过七八人,要知道,西流学院每三年招生一次,每次仅招四十人,而且还讲究宁缺毋滥。大陆十六国,世家子弟更不可计数,虽然人各有志,比如秦飞泷,但四十人分下去,一国皇室每次有两三人被招入西流学院都属罕见。
大虞,只有十年的新生帝国,历经西流招生仅才三次。
所以第一时间,虞娉就感觉到宋启公的明察。此时气氛稍变,她于是顺藤摸瓜地打开天窗说亮话,不过还是虚掩一分,并不那么直白。
她此行来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宋公府的打算。
她从得知劫走紫菱的人在宗王府开始,提到虞浩身上的伤,讲到那个少年,讲到袭击的黑衣人,所说都佐证着那少年就是她心目中的云青。
至于黑衣人,她目前想的是虞王府人,毕竟小浩是被云青所伤,而表叔又是专管帝宫防卫的红巾军统领,由他出面派人去教训云青,只怕再合适不过。
不知宋启公神游太虚,接着叹息声使气氛沉重起来。
他叹息什么?二十年前宋赵一族何其庞大,可以说若非宋赵一族相助,康帝起义虽然不会失败,但成功至少要推迟十年以上,而如今呢,宋赵分家,分的是哪门子家!宋赵虽然异性,但同出一族,血脉相连,分家也只是家族中两股势力决裂而已。
赵家投向虞帝,宋家又维护康帝,这已然是对立面。投向虞帝?他确实想过,但是十年前的真相有多少王公大臣心照不宣!他身后跟着的,是康王,是滦正阳,是诸多公侯,是万千旧臣!他不能不义。
奋起而战,可是如果失败,宋家从此毁于一旦,宋赵一族毁于他手,那他就是家族的千古罪人!
更关键的是,他力不从心了,他确实老了,这些恩恩怨怨,只留待后人解决。
在这一声叹息中,宋启公似放开了很多,他如实告诉虞娉,此时紫菱正在帝宫,至于被谁所劫,却只字未提。
关于如何解救云青,宋启公却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
“不瞒公主,我大限将至,帝君不至于让我离世时还在惦挂自己的孙儿吧?”
这意思是等虞帝主动放云青出来?
“那当年……”虞娉见宋启公张了口风,忙问道。
“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知道公主记挂此事,但事情并非表象那么简单,我也一直在追查,只是没有丝毫进展。”宋启公却及时止住她说下去。
虞娉强忍着没继续说,话听起来含糊其辞,那她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唯有靠自己。
下午虞娉回宫一直在宗王府,不仅今天,往后三天都是如此。早上空气里弥漫着清新而湿润的桃花香味,虞娉就带一群宫女排着队进入宗王府,手里端着各种佳肴美味,中午和傍晚更不必说。
这宫里上下都奇怪起来,虞娉公主这几天是遇着什么喜事,精神看起来格外好,而且也总是给人忙上忙下的感觉。
“娉儿,你最近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太热情了。”宋青难以启齿道。康魔礼也在耳边附和着说是。
虞娉清爽一笑,道:“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