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忽然到访,令整个原本衰败之气的楚家顿时蓬荜生辉,楚天翼谢绝任何见客,丢下手中的公务,一门心思地谋划着该如何讨好太子的欢心。
譬如,晚宴的十个菜肴,就花费了他整个下午的时间,精致到每一个道菜的细节,甚至哪个下人接触过材料,他都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楚天翼久等的晚宴正式开始。
因为有楚姒清切磋棋艺,太子的面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心情不错,与楚天翼相谈甚欢。
楚姒清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反感这种奇怪的饭局,可碍于慕容喧的面子,始终没有发话,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喝闷茶。
“还是楚将军教女有方,若是参加明年的围棋大典,她一定能夺得头筹。”慕容喧毫不避讳地夸赞。
楚天翼乐呵呵地摸着呼吸,一派得意春风,“哪里,哪里,是殿下谬赞了,她不过是一时的侥幸。”
门口,周映雪拖着久病未愈的身子,一脸憔悴的出现了,见两人谈论着楚姒清的事情,脸色不由得愈发的黑沉,毒辣嫉恨的目光迸射过去,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楚姒清。
这个低贱的丫头,17年来,都不曾出现在正席上,而今登堂入室,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楚姒清本想着与世无争,和和气气地吃完一顿饭,奈何菜肴还没上齐,就有挑衅的眼神朝她看来,无所谓地别过脸,直接当做没看见周氏的无声叫嚣。
“你来做什么?”楚天翼得见周映雪死气沉沉的脸色,顿时不悦地质问道。
周映雪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老爷,这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我若是因为抱恙不出来,这不是博殿下的面子吗?”
楚天翼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摆摆手,“坐下吧,真是难为你了。”
周映雪心中一阵欢喜,又得寸进尺,朝着门外轻声唤道,“襄儿,还不快进来。”这种关键时候,她当然要抓住机会,让楚襄芸好好表现了。
“襄芸也来了?”楚天翼皱眉,似乎早已将这个废弃的大女儿忘记了。居然还有颜面活着,倒也能耐。
楚姒清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门口,这周氏母子,看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求表现了。可她们千算万算,不曾了解慕容喧的性子,你越是刻意,于是送上门的,他全无欣赏的心情,有的只是生生的厌恶。
果然,楚姒清一转眸,便看到慕容喧脸色略微阴沉了几分,但碍于场合,并未完全表露出来,唇角依旧是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这,便是帝王家的孩子,从小练就的本事吧,即便再痛,再不情愿,也要笑着面对。
“襄芸休养了好大一段时间,是时候出来见见世面了,老爷你说是吗?”周映雪声音沙哑,还不忘记卖力地推销女儿。
“让她进来吧。”楚天翼终于松了口,心中盘算多一个进来,多一个胜算。
门外,楚襄芸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险些哭出来。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漫长的却犹如两年,她一向是天之骄女,受尽荣宠,可因为那回被楚姒清谋害,留宿在青峦山一夜,即便肮脏的事情没有大肆的传扬出去,但百姓背地里肯定议论过,府上的丫鬟家丁看她的目光,也那么的轻视、鄙夷。
她以为,她这辈子一定会废了,成了老姑娘就被许配给低贱的平民百姓。
楚襄芸将屈辱的泪水咽回喉咙里,笑容明媚犹如盛开的鸢尾花,她莲步轻移,缓缓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一道身影掠过门槛,楚姒清的目光不由得转过去,只见楚襄芸一双漆黑凤眼,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参见太子殿下,女儿见过爹爹。”
清亮温柔的嗓,丝丝扣人心弦,若是换做了平常人家的男子,早就迷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
淡粉色的流仙裙衬得她原本娇弱的身形,愈发的柔美动人。三千发丝仅仅用雪白色的簪子挽起,侧面插着一朵盛开的红色鸢尾,与裙子相得益彰,浑然天成的自然美人,倒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打听到了慕容喧的口味。
楚姒清冷冷打量着她,以女人的眼光审视,不得不承认,她的美,惊为天人!如果心肠不是那么歹毒,或许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女人。
慕容喧的目光,仅仅是在她头上的鸢尾停留了片刻,稍后恢复一贯的冷漠。
楚天翼见大女儿出场的这么惊艳,心中甚是欢喜,“来来来,快陪你母亲找个地方坐下吧,就要开席了。”
“谢谢爹爹。”楚襄芸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喜悦,眼梢的余光轻蔑的瞥了眼楚姒清,与她眼中,楚姒清简直是个异类,明知道要见太子,还穿的那么寒酸,一身浅蓝色的裙子,都洗的发白了,粗劣的布料更是无法直视,更无法容忍的是,她根本不施粉黛,平庸的脸容上,皮肤颜色并不白皙,还有些奇怪的印记,这幅尊荣,怎么配出现在这个重要的场合呢?哼,不就是棋艺高超了几分吗?太子殿下喜欢的,不过是你的棋,而不是寒碜的人。
楚姒清明显感受到,楚襄芸传递过来的敌意,索性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的盛装打扮,为了讨男人欢喜,她也真够拼的,衣服那么瘦的版型,就不怕崩开吗?
席间。
“爹,要不女儿弹琴助个兴?”楚襄芸自告奋勇地起身说道,虽然棋艺不如人,但琴艺可是个中翘楚。
“也好!光吃饭喝酒,怪闷的。”楚天翼哪里会放弃让女儿表现的机会。
周映雪亦是笑的满面春风,“老爷,襄芸为了今天,可是练了整整两个月的琴,手指也不知道磨破了几次,真是个可怜勤奋的孩子。”
“恩,那就让老夫看看,她练得如何了。”楚天翼附和道,夫妻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慕容喧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低头喝着闷酒,并未打算听楚襄芸卖弄琴艺。
楚姒清亦是百无聊赖,坐在与他对面的地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神情,很多时候,她都会产生错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陆喧,他并未死。
因为,他们连皱眉,低头,摆弄筷子的细微动作,都如出一辙。
似是感受道对方的目光,慕容喧不禁抬起头,与她对视,而后轻轻一笑,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楚姒清反应快,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说,“真闷!我不想听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