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号传送阵虽然被其它传送阵替代，但偶尔还会有人过来，萧华修炼之余，也还赚一些晶石，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抟土之术缓缓进步，没有仙力，没有法力，单靠体悟，这秘术的根基打得倒也坚实。

萧华以为自己就要在这幻境中穷一生修炼，可在他看到柳晏妤从传送阵内出来的瞬间，他知道，变数来了。

“古怪，为什么总是妤儿姐呢？”

萧华看着十数个炼气弟子在一个筑基弟子带领下飞出，迎将过去时，心里暗自嘀咕了，“为何不是红霞仙子、紫霞公主，亦或者其他人呢？”

“前辈，”萧华恭敬冲筑基弟子施礼道，“您要去哪里？”

“去溪国，”那弟子转头看看柳晏妤等，说道，“不过现在不能立即去，他们要休憩一晚，明天吧！”

“是，前辈，”萧华陪笑，说道，“前辈跟诸位道友可在传送阵四周休憩，明日要走的时候，叫晚辈即可。”

“嗯，”筑基修士转头看看十数个弟子，说道，“你等随意休憩，调息一下，明日继续传送。”

十数个弟子如云般在萧华眼前飞走，萧华眼中只有柳晏妤。

柳晏妤微楞，她转头看看萧华，四目相对，居然有些心有灵犀的感觉。

十数弟子看起来并不熟悉，没有聚在一起，分散在四周，萧华候了一炷香的工夫，估摸着柳晏妤已经调息好了，这才走了过去。

正适时，柳晏妤盘膝坐在树下，正好睁开眼睛，看到萧华过来，竟然会心一笑，问道：“此处传送阵只有道友一人？”

“是啊，”萧华很自然的盘膝坐下，看着柳晏妤回答道，“这里是我殇华冥的基业，师父已经逝去，只有我一人在这里。”

“你怎么不离开？”柳晏妤笑道，“我听师叔说，这个传送阵很偏僻，若非所耗费晶石便宜，他不会过来的。”

“师父临死前，把殇华冥托付给我，”萧华转头看看破旧的传送阵，苦笑道，“我得把这个传送阵支撑起来。哦，对了，你们去溪国作甚？”

“我们是溪国浣花派的遴选弟子，”柳晏妤说道，“先经过了挑选，现在去浣花派进行最后的遴选。”

说到此处，柳晏妤眼皮微低，低声道：“道友是不是以前见过我？”

“是的，”萧华心头大跳，看看四周，也悄声道。

“在……在哪里？”柳晏妤急忙看向萧华道，“我也觉得道友面熟，可我怎么一点儿没印象？”

“在梦里！”萧华忍住心中的激动，还是微微的发冷，说道。

“啊？”柳晏妤低呼，然后脸颊发红，羞涩道，“净瞎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萧华悠悠道，“我在这里已经守候了近三十年吧，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等的就是你！”

“我，我，”柳晏妤有些慌乱，一时不知所措，片刻后，喃喃道，“你能跟我说说这里的事情么？”

“好！”萧华点点头，将自己跟师父萧越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本想添油加醋把晓雨大陆的故事说出来，可想着还有一个不知道的神秘人物偷窥，他还是藏在了心里。

萧华说完，天色已黑，柳晏妤趁着暮色掩映，低声道：“道友，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我也喜欢你，别问我为什么这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你，你若是愿意，明天催动传送阵后，跟……跟我一起走吧？咱们一起去参加浣花派的遴选，一起……”

后面柳晏妤说不下去了，她只伸出柔荑轻握萧华的手，然后蜻蜓点水般握了一下，急忙惊慌的拿开！

萧华的魂儿都要飞了，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若是离开，以后谁再催动传送阵，二十四号传送阵都不会应答，殇华冥这个根基就算是彻底丢弃了啊！

“我，”萧华没来由一阵心慌，眼前浮现出了萧越洪临死前的叮嘱，他有些结巴道，“我能考虑一晚上，等你明天走之前，再……再决定么？”

“当然！”柳晏妤也展颜一笑道，“毕竟这是一件大事。”

萧华离开柳晏妤，心如乱麻，他心知这是幻境，但事关柳晏妤的事情，他都不可能怠慢。

躺在仙舟上，萧华如萧越洪之前那般的在传送阵四周飞荡，忽然间萧华转头看看仙舟，眉头一扬道：“我为何不飞到五十年后，问问二十四号传送阵的我，看我现在是如何选择的？”

虽然穿越时空的仙舟需要透支生命，且只有一次，但为了柳晏妤，莫说是幻境，就是现实，萧华也愿意去做。

但是，待得日升，一夜都在忐忑的柳晏妤再见萧华，萧华居然一脸的失魂落魄，柳晏妤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冲萧华笑笑，跟着一众弟子踏入传送阵，看着传送阵光影闪动，柳晏妤心中生出巨大的空虚，她忍不住扬声道：“道友……”

萧华脸上生出苦涩，回答道：“小可不能抛却身上责任，不能辜负师父重托，小可祝道友通过遴选，早登仙界。”

“刷”传送阵光影闪动，柳晏妤等人的身形消失，萧华分明看到有泪珠从柳晏妤眼角滑落，他心头如铁锤重击，无力的躺倒，蜷缩在地上了。

责任和情感，萧华选择了责任！

岁月匆匆，又是五十年，一直滞留在炼气一层的萧华，此时已经垂暮，正如柳晏妤所言，通过二十四号传送阵的修士越来越少，到得最后，已经没有修士过来，而萧华的抟土之术渐入门槛。

这日，萧华正修炼间，传送阵内再生异样光耀，萧华眉头一扬，急忙起身，将传送阵激发，也就在他举步看向传送阵时，忽然间眼前一黑，光影流转，似乎又回到了五十年前，自己从传送阵内出来的情形，只不过萧华并不知道这些，他从传送阵内飞出，纳罕的看看四周，眼见一个古稀老者起身，眼珠一转，急忙躬身道：“晚辈见过前辈……”

“咦？”老者看着萧华，纳罕道，“你怎么来二十四号传送阵？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修士过来了。”

“这个，”萧华眼珠一转，陪笑道，“晚辈出来历练，倒不一定非要去哪里，不过看到这里有一个传送阵，就过来了。”

说着，萧华看看四周，问道：“此处很是荒芜啊，天地灵气也不充裕，前辈……一直都在此处？”

“是啊，”老者看看四周，浑浊的眼中有些留恋，说道，“这是我殇华冥的基业，我得守住啊。”

“前辈就一个人，没想着收个弟子么？”萧华试探道，他来自然是要询问老者的选择，不过看着老人在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想知道老者是不是没有离开过这个传送阵，还是后来又回来的。

“不收了，”老者有些老眼昏花，似乎没有看出萧华的相貌，他随意挥手道，“我已经被此处拖累了一辈子，何必再连累他人？”

萧华心里一喜，急忙问道：“什么叫拖累？莫非前辈还有别的选择？”

“唉，若说选择！”老者叹息了，说道，“自然是有的，岁月虽然悠悠，但那记忆却愈发深刻了！”

说着，老者挥手间，一片光影浮现，柳晏妤含笑的青春相貌出现在萧华面前，萧华没来由心里一阵激动，他明白眼前这个老者果然是五十年后的自己。

老者眼中生出柔情，言语好似穿过五十年时光，说道：“那……那应该是五十年前了吧？我守在这二十四号传送阵前，她如同星辰般出现，一下子将我的眼睛映亮……”

……

“……可是，你知道的，”老者最后道，“我答应过师父，要留在这里，守住殇华冥的基业，所以我犹豫了，我想趁着一夜思考的时间，动用师父留下的仙舟，我想花费生命透支的代价，去问问五十年之后的我，我应该如何选择……”

“那，”萧华听到此处，不觉声音颤抖了，低声道，“五十年后的你怎么告诉你的？”

“我没有见到任何人，”老者的话出乎萧华的意料，“也没有见到二十四号传送阵，我不知道是不是仙舟出错了，还是五十年之后的我已经陨落。”

“那你，”萧华背心发冷，追问道，“是自己做了决定，你是跟着她去了？还是遴选失败后……回来了？”

“我回去后，想了一夜，”老者闭着眼睛，脸上说不出的意味，不知道是后悔，还是痛苦，足有半盏茶之后才说道，“我怕自己辜负了师父的嘱托，怕我殇华冥的基业废弃，我还是选择了留下！”

“呼！”萧华长长出了口气，看着柳晏妤的笑脸，问道，“你后来见过她么？”

“没再见过，我不能离开，她……也没来过！”

“其实，”萧华低声道，“你若是后悔，可以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