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坐在胡椅上,双手托着下巴,低着头,没有言语。
鲁肃还在侃侃而谈,一旁的满宠也是陷入沉思,一时间,他竟找不出鲁肃言语里的问题来,他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鲁肃,他平日里是不是有些小看了此人??刘熙同样也是如此想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将庞统调出雒阳之后,鲁肃还会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份大礼,早知道,就应该让鲁肃作为副使,跟着庞统一起去倭岛了!
刘熙有些头疼,终于等到鲁肃说完,刘熙急忙开口说道:“子敬啊!关乎与律法之类,朕也不是那般的清楚,不如,就由伯宁与你,一同来商定罢,商定完了,再递给朕看看便好了...”,鲁肃点了点头,刘熙这才看向了满宠,说道:“伯宁啊,律法乃是要事,不能着急的定下,还是要认真的斟酌啊!”
“谨喏!”
两人这才离开了厚德殿,刘熙这才站起身来,浑身都有些酸痛,舒展了一番,好了些许,他便离开了厚德殿,走出厚德殿,难得的呼吸了一番新鲜的空气,自己登基不过三年,在这三年里,却是连走出厚德殿的时日都没有多少,坐在这个位置上,时日越久,便越是疲乏,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
曹操修建驰道的事情,孔明与仲达治理荆州的事情,周瑜与法正负责出海的事情,邢公修建驰道的事情,北军前往西州的事,再加上律法的事情,倭岛的事情,太尉想要出征的事,刘熙甚至都不敢去想,只要是稍微思索一番,便有一种深深的绝望感,这哪里是厚德殿啊,这就是一座牢狱,将朕紧紧的捆绑住,动弹不得啊!!
远处,长陵公主正抱着尚未有封号的小歆儿,不知在玩些什么,刘熙笑着,走到了她们的身后,长陵抱着小公主,正在地面上摆弄着些石子,这些石子也是漂亮,染着各种鲜艳的颜色,长陵公主则是有顺序的将石子摆放起来,组成了各种图形,刘熙也蹲在了他们的身旁。
“你们在玩什么啊?”
长陵公主抬起头来,小公主也是茫然的抬起头,吃着自己的手指,看到了阿父,她便笑了起来,伸出了双手,长陵却是将她紧紧抱着,别过身,不肯交给刘熙,长陵公主皱着眉头,说道:“今日我给她喂食,还照顾她,她要陪我玩,不能陪你玩!”,刘熙笑了起来,说道:“不如,也加朕一个,如何啊?”
长陵公主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有些犹豫,刘熙这才说道:“朕明日给你带好吃的!”
“好!”长陵公主立刻便答应了,刘熙也就蹲在了她们的对面,两人一同摆弄着这些石子,就连小家伙也是不断的伸出手来,长陵公主一边骂着愚钝的兄长,一边又教导他该如何玩耍,看着总是接不住石子的刘熙,长陵公主都忍不住叫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接住啊,你得接住的,阿嫂怎么就嫁给了你呀!”
“休要胡说!”吕皇后的声音传来,长陵公主猛地一颤,转过头去,吕姬站在她们的身后,皱着眉头,看起来便是有些凶,长陵连忙站起身来,模样有些委屈,偷偷的瞥着对面的刘熙,刘熙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皇后,都是顽笑话,不必较真...”,皇后却是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长陵?我昨天刚给你洗的衣服,今日就蹲在这里玩??”
“阿嫂...”长陵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嘟着嘴巴。
皇后严肃的说道:“现在给我过去吃饭!”,长陵公主转身离去,迅速就溜的没影,看到她离去,吕姬的面色方才渐渐变得温和起来,看向了刘熙,有些恼怒的说道:“你不劝她,还要陪她胡闹??”,刘熙走到了吕姬的身边,伸出手,揽住她的腰,笑着说道:“何必这么凶呢?朕就是陪她玩了一会嘛...”
“衣服又不是你洗!!”
“朕错了,错了,以后再也不让她玩石子啦!皇后息怒,息怒。”
“陛下啊,长兄如父,你得要好好教导他们啊,不能放纵...”吕姬劝着,刘熙点点头,说道:“朕也是如此想的,长兄如父,当年,阿父比朕还要宠她...无碍的,宫中还有你嘛,这几个孩子都这般怕你,朕就不必再刻意板着脸去吓唬他们了...”
吕姬看向刘熙的时候,看到了刘熙脸上的那一丝悲痛,她没有再言语,伸出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延康四年,元月
河间县,多处地区,井现黄龙,这已经是当地第二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比之上一次,这次的黄龙出奇的频繁,上次还只是四位农夫看到了这奇异,而这一次,县城内有数百人,言之亲眼所见,百姓极为的畏惧,告知县衙,却因天子之令,消息严密的封锁,未能迅速外泄。
西州驰道之事,已经度过了凉州,来到了西州境内,驰道之事,也是迎来了最为艰苦的时日,邢子昂曾在冰天雪地的宁州修建驰道,也曾在风沙四起的凉州忙碌,可是,他从未来到过这样的地方,连绵不绝的金色沙漠,这是完全不能修建驰道的,就连地基都打不好,邢子昂只能绕开这样的区域。
可是,其他地区,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便是荒凉的戈壁,修建驰道,需要大量的木材,木材在这里,是极为稀缺的,只有在疏勒,轮台,乃至康居这些地方,或者是在山上,才有大量的林木,可以用以做枕木,可是在这戈壁上,邢子昂只能是希望凉州,西州的两位刺史能够援助一二。
白天,这里极为的酷热,诸多官吏,民夫,都是褪去了身上的服饰,而这里的百姓,各自的言语不同,动工起来,也是极为的麻烦,这里大多是牧民,还不能大规模的破坏掉草原,邢子昂只能是长叹一声,却也说不出话来,从两地征召的民夫赶到,邢子昂便开始朝着西州府邸修建起驰道来。
延康四年,元月二十五日。
一众车队缓缓朝着西州北域缓缓赶去,众人骑乘的都是骆驼,骆驼不慌不忙的走在沙地上,不少人都是用布蒙住了脸,倒不是他们要行不轨,只是沙地实在干燥,又极为酷热,风沙又大,他们也只能如此,远远看到了修建驰道的劳力们,车队缓缓停了下来,为首者下了骆驼,让随从牵着,自己迅速的走了过去。
仲长统最先看到了这些人,握住腰间的剑柄,带着几位士卒,他朝着这些人赶了过去。
邢子昂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也停了下来,远远的看着仲长统领人前往,仲长统走到了他们的身边,聊了些什么,仲长统便是拉着那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邢子昂有些好奇的看着前来的这人,却也认不出他来,那人来到了邢子昂面前,立刻附身行礼道:“西州刺史陈登拜见邢公!!”
邢子昂恍然大悟,笑着将他扶起身来,说道:“原来是陈刺史...太好了,太好了...”,陈登笑着起身,看着面前佝偻的老人,心里却格外不是滋味,邢子昂看着一旁的仲长统,说道:“公理啊,你替我去看着,我跟刺史要商谈一些事...”,仲长统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
拉着陈登,走进了营帐内,邢子昂这才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拉着他坐了下来,邢子昂说道:“我早就想要去拜见刺史,可是,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我也走不开啊...”,陈登点了点头,说道:“岂有长辈拜访晚辈的道理,能够与邢公相见,我心里实在欣喜...”
邢子昂轻轻笑着,这才继续说道:“陈刺史啊...我是有求于你的..驰道,需要枕木,可我却找不到木材,从凉州送来的木材,在路上遇到了风沙,失踪了不少...”,听到邢子昂的言语,陈登肃穆的说道:“邢公,我这番前来,便是为了此事,陛下有诏,要我全力相助邢公...木材,我已经吩咐了各地官吏,不日就会送来...”
“哈哈哈,多谢,多谢!”邢子昂忍不住起身拜谢,陈登连忙起身,却是不敢受。
“邢公乃是吾等之长,不必如此...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便好...”
“不敢,有这些木材,我便无什么忧虑了,人手倒是有些缺,不过,我自己会想办法的,就不劳烦陈君了,陈君为一方大员,想来也是忙碌...”,邢子昂说着,陈登又与他寒暄了许久,两人聊的倒是火热,只是,邢子昂却有些坐不住了,看到他的模样,陈登也没有再拖住他,扶着邢子昂起身,走到了营帐外。
“邢公啊,西州甚大,不如依古法,同时在几处动工,我会派人相助邢公的,如此尚能快一些...不然,咳咳,邢公啊,你是第一次到西州,想来是不知晓的,从这里骑着快马走到西廷郡,需要足足八个月!若是邢公想从这里一路修过去...非四五年不能成事啊...”,陈登说着,邢子昂一愣,显然是被他所说的给吓到了。
“八个月??”
“是的。”
邢子昂嘴唇微微颤抖着,他看向了陈登,说道:“那我将几位擅长此事的官吏交予陈君,陈君可能助我制定出驰道路线来,帮着在几地同时动工...材料,人手这些,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为难你...”
“邢公不可如此言语,我这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邢公且安心将此事交予我,我定然不会让邢公失望...”
“好,多谢...”
陈登骑上了骆驼,带着几位邢子昂的心腹官吏,就要离开这里,他准备将这几位安排在几个不同的县城,通过县城来进行各种材料的援助,让他们能够迅速的将驰道连在一起,如今也不是忙时,能够动用的百姓也不少,何况,这些日子里,从西方跑来的流民极多,据说是那边的战争还在继续...
这些流民,也可以动用起来,进行修建之事,陈登心里有不少的想法,他觉得,此事或能成。
骑在骆驼上,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远处的营地。
老人挥起手中的铁锄,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挖出一片土来,风不小,尘土飞扬,老人就是站在最前头,没有退缩,没有畏惧,手中的铁锄一次次的落在地面上,随着诸多的农夫们,不断的挖出地基来,风沙四起,老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而那挥动铁锄的模样,却是深深的刻在陈登的心头。
那铁锄仿佛就是落在他的心坎一般,说不出的复杂。
他觉得,此事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