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天子果真为了北方御灾之事,召开了朝议。
小胖子不断的背着荀教导自己的那些内容,随后又向天子上奏,希望能够进入朝议,天子有些奇异的大量了他一番,便应允了,不过,荀并不能随同进入,他目前还没有资格进入大殿议事,他只能将稍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小胖子,并且告诉他如何破局。
小胖子自信满满的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几位老臣有些不悦的打量着他,其中便包括了他的岳丈蔡邕,蔡邕额头包着布条,极为不雅,这全然都是小胖子所赐,小胖子心里有些苦楚,自己还没有将蔡姬娶进来,便先将岳丈摔了个大跟头,这日后的生活,想来是不大容易了....
因王符不在,袁逢率领百官上奏,虽然王节信长期在南方,尚未回来,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可是,请烹王节信是免不了的,百官对此也很有理由,他们上奏道,王符长期待在南方,未曾立下半点功劳,此等庸碌无为之贼,当以烹之...
例行公事结束之后,便开始了正式的议事。
其实天子也挺佩服这些大臣们的,这都多少年了,从建宁四年一直请烹到了建宁十八年,足足十四年啊,老臣们所剩无几,可是朝议里的这个传统却依旧保留了下来,这实在是太难得了,请烹了十四年,王节信照样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
可是这些请烹他的大臣,却是越来越少了。
袁逢测过头,看了看陈耽及他身后的几位大臣,陈耽笑了笑,而其余那些参与密谋的大臣们,面无表情,极为平静,袁逢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没有上奏揭发,他说起了关于牲畜伤死的事情,许有些诡异的笑了笑,他这便是阳谋了,算定了袁逢不会做出害了好友的事情,从未担忧他会拆穿揭发。
天子认真的听着,也应允了袁逢一些关于减牧税方面的政策建议。
群臣商议着,小胖子忽然走了出来,朝着天子便是大拜。
天子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群臣也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小胖子上次上奏,还是为了保住王节信,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陛下,北方受灾,儿臣心甚悲痛,故而,儿臣斗胆请陛下应允,儿臣想往北方一行,亲自坐镇,参与赈灾御灾之事,若事不成,儿臣愿受罚!”
这番话说出来,整个庙堂都是一惊。
天子也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这竖子,可懂何为雪灾?”
“儿臣知晓,故而愿意前往。”
“北方之地,成人冻伤冻死者亦不在少数,阳公便是这般逝去...你如何能去?”
小胖子心里一乐,荀说的果然不假,他拱手,肃穆的说道:“儿臣身为国之太子,岂能畏惧不前?愿与北方官吏百姓与共!”
群臣惊诧,他们可没有想到,这个胆大妄为的混太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就连蔡邕眼里,都有了一种莫名的赞赏,在这一刻,起码在表面上,群臣都是为太子的仁德而感动,眼里满是赞赏,交头接耳的夸赞起来,都是什么太子有乃父之风,有孝文之风之类。
天子沉默了许久,忽然有些伤悲的擦拭着双眼来,群臣惊恐,小胖子也是如此,连忙上奏请罪,天子摇了摇头,说道:“北方大灾,朕却难以亲自前往,朕子愿前往,又以为父之心,多有不忍...只是,吾儿既有此等为国为民之心,朕为了万千百姓,如何能因私情而不允?”
“朕令,太子前往北方,坐镇贺新,赈灾御灾,北地五州之官吏,不可不从!”
“遵旨!”官吏们叫着,眼里全然是感动,多么无私,多么仁德的天子啊,心里即使不舍长子,为了家国百姓,还是忍痛派遣太子,陛下才是真的有文帝之风,真正的圣天子啊!!
小胖子彻底懵了。
这不对啊,不是自己来刷声望嘛,百官应该是为自己的爱民之心而感动啊,这么自己要去北方受苦,百官反而是对天子如此感恩呢?只怕此事传到民间,百姓也是感天子之恩,自己完全就被撇到了一旁??
小胖子不愧是天子的种,脑子倒也灵活,硬生生从眼眶里逼出了几滴泪水,有些悲伤的说道:“陛下莫要如此,儿臣知陛下爱民之心,儿臣此番前往,也是为了能够让阿父少些烦忧,以尽为子之心,感父之大德,儿臣明日便前往,还望阿父好生照顾自己,莫要为儿臣担忧...”
天子看着小胖子,摇着头,夸赞着:“真吾子也!”
好家伙,什么都成了你的功劳?
“儿臣不敢当!一则尽孝,二来安民,儿臣分内之事也,绝不当阿父夸赞!”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啊,群臣感动的看着,不过,也有不少臣子感到了不适,这些正是先前参与密谋的大臣们,看到天子与太子这般模样,他们已经有些搞不清,天子是否真的想要更换储君,不少人心里都有了退意,可惜啊,他们早便被天子记在了心里,想要退出也不可能了。
朝议完毕,天子欣慰的牵着小胖子的手,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庙堂,好一个慈父啊,群臣有些羡慕的望着他们,尤其是袁公,看着这幅画面,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沉重,有些愣神,也不知我的公路,如今如何,可有受伤,可还安好?
他说今年要回来,与我一见,为何迟迟不来呢?
袁公静静的望着父子二人离开,悄悄擦掉了眼泪,转身离开了大殿。
走出了府邸,袁逢深吸了一口气,哀叹了一声,便急急忙忙赶往了府中,他还有诸多要事要处置,可不能因为他事而耽误了。
天子笑嘻嘻的拉着太子返回了厚德殿里,太子可从未如此的开心过,天子如此慈和的表情,他更是从未见过,如今,他心里满是对荀的感激,若不是他出主意,自己也定然不会得到阿父这般的喜爱,到了厚德殿里,天子的脸色在瞬间就变了,阴沉的盯着小胖子。
冷冷的说道:“何人教你如此说的?”
“可是荀??”
小胖子颤抖着,点了点头。
当夜,厚德殿响彻着交杂的哭嚎声,久久未能平息。
“尔等竖子,吮奶孺子,还敢与朕对弈啊?!”
“阿父,我再也不敢啦!!!”
“陛下,我这都是为了殿下好啊!!”
“莫要再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