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山镇是叶宽这辈子去得最多的地方,下河村离珠山镇赶驴车也就一个时辰。
驴车上坐了四个人,林子林,曹迅游,叶雨和叶宽。
林子林又称小四,家离叶宽家两三里地,曹迅游的家离叶宽家五里地,下河村五十几户人家,平日里互有往来。
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林子林和曹迅游经常上山打猎,身体非常健硕,叶宽打猎本领更是超出他们二人,所以林子林与曹迅游经常拉着他一起上山打猎。
三人打到猎物,自然是去镇上卖掉,给家里换些吃喝用度的铜板。
叶宽坐在小雨身旁,对面坐着的是曹迅游,林子林在赶车。
车斗里放了四麻袋的白瓜,几只野兔、山鸡、黄鸟,还有一些野鱼。
曹迅游脸色微红,别着头,时不时的偷看叶雨两眼。
叶雨则是望着远方,怔怔出神,她穿着一件打了不少补丁的碎花长裙,头发整齐的梳了一根长辨,纯美到极致。
赶车的林子林突然开口道:“宽哥,我和迅游都跟家里说好了,准备明天就出门去。”
叶宽问道:“那事你们爹娘都同意了?”
“是的,刚刚同意啊!毕竟我们家兄弟五个,迅游家兄弟四人,我们这些年身手也不是白练的,哎,只可惜,太穷了,否则我们真想办法去斗气宗门碰碰运气了,我们俩想好了,投军是脱离穷的唯一办法,最近大楚、大燕、大辽三国交界处,好像不是很太平,特别是东山郡,经常有消息传来要打仗了……”
叶宽听得林子林的话,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嘴里道:“投军要什么身份么?”
坐在车斗对面的曹迅游眼神中有傲然神情的看了叶雨一眼后,一拍叶宽的肩膀道:“宽哥,就你这身手,这力量,去了保准能成。前些年你可是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斑点豹啊!”
“哎……”叶宽叹息一声,道:“我也就问问,我这情况……”
曹迅游道:“宽哥,你还是回家跟爹娘商量商量,毕竟这么穷下去,也不是办法……”
“哥,你想去投军?”叶雨转头看着叶宽说:“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叶宽摸着车斗上放着的那把收瓜时除草的镰刀,道:“都是跟子林他们打猎时的戏言,我走了,家里现在这情况,肯定不行,若是能去月华宗就好了,听若彤表姐说,月华宗一个杂役,一个月也有两百个铜板,那样我努力一些,把挣来的钱给家里开支,爹娘就不要那么辛苦,大哥的病也有钱治……”
曹迅游接口道:“宽哥,你想太多了吧?这么些年了,难道你还对进入斗气宗门有幻想?这些斗气宗门是什么地方?我们这种穷小子,连拜山门的份子钱都凑不出来,而且斗气宗门收弟子,根本不看你力气,而是要看资质的,我和子林也试过,可惜,对方根本不给我们测试资质的机会,因为测试一次资质需要五十个铜板……就我们这几家,五十个铜板,够吃好些个时日了。”
叶宽一指车斗里的货物道:“但是指望这些,哎,像这些白瓜,一季也就十袋的样子,一季得种半年,还有这些山鸡、野兔,最近价格猛跌,甚至还不如我这几袋白瓜值钱,最可恨的是,这珠山镇上的恶霸岳振西还要抽利。”
林子林一边赶车,一边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道:“要不是这几年刘镇长,这个岳振西还不知道要弄出多少事来,若是几年前,我们哪敢带小雨来这镇上,万一被岳振西瞧见了,真把小雨抓去,我们可就算是拼死也斗不过岳振西啊!”
曹迅游道:“宽哥,你放心,我们去投军,若搏得军功,成了将军,肯定回来收拾这个岳振西,哼,狗一般的人,也敢称自己是镇西大将军,也不知道这楚王一天在忙什么?这种人也不管管。”
林子林更是愤恨的说:“别指望了,我们这一带太穷了,楚王哪里顾得过来?”
曹迅游又说:“好歹我们这里离大楚皇城也就两三百里地,也算是天子脚边,他怎么就不来管管呢?”
叶宽摇头道:“据传楚王好武不好文,再说了,派刘镇长来,也算是改善了珠山镇的情况,至少这位镇西大将军收敛了许多,别说叶雨了,我自己都得考虑考虑要不要来这里卖货。”
曹迅游一拍胸脯,大声道:“宽哥你怕他有什么用?这种人,你越怕他,他越蹬鼻子上脸,不来这里卖货,要么去郡城,要么去皇城,一来一去,一路上吃喝拉撒,不划算啊。他岳振西收点钱也就算了,真要敢欺负宽哥和小雨,你就看好了,我拼命也得让他受点教训。”
四人一路闲聊,终于进了珠山镇。
……
珠山镇分为前镇,后镇。
前镇是一些店铺、商铺,绫罗绸缎、玉石珠宝、珍贵药材、高档兽皮应有尽有;后镇则是些小摊小贩,卖的尽是些生活杂货,茶米油盐。
后镇上买卖货物的人流动性很强,今天的你可能在逛街买货,明天就有可能变成了摊主卖货。
午时的阳光猛烈异常,早上那一批买卖货物的人已经卖完离开了,剩下的便是从珠山镇临近乡村赶来买卖货物的。
找了个稍微宽阔的地方,将四麻袋白瓜摆上,小雨蹲在一旁,叶宽蹲在前面开始吆喝:“香甜白瓜,保熟保甜,各位乡亲看一看,瞧一瞧。”
叶宽身边的林子林和曹讯游在卖他们打来的野味,与白瓜不同,野味不需要叫唤,有人买就是有人买,没人买叫唤也没用,两人或许是因为明日便可出门投军,所以异常兴奋,脸上也是笑容连连,一边打闹一边闲扯。
而曹迅游在打闹时,还不时的看看蹲在地上整理瓜摊的叶雨。
旁边的地摊上,是一个白发胡子发白的老者在卖小菜,再靠左边,则是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三、四岁大的孩子在卖花生、山核桃、松子这些干货。
炎热的午后依然阻挡不了这些穷苦人家的生意,对于他们来说,少卖一天,就意味着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饿肚子。
“小雨,你是女孩子,有机会找表姐问问看,月华宗的杂役,到底还招不招啊?这都过去了快半年了,到现在也没个音讯。”烈日下的叶宽满头细汗,他看到身边的叶雨额头汗水直冒,就将手中扇风的草帽拿在叶雨身旁替她扇着。
“哥,你还想去月华宗啊?”叶雨说道此处,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道:“我是说,你怎么老想着去月华宗呢?”
叶宽叹道:“一个月两百铜钱,比种庄稼强太多了,这一趟我们这四袋白瓜最多能卖十个铜板,他们这些野味,也不过就卖三、五个铜板,主要是这一带山高林密,靠打猎为生的乡亲太多了;还有这白瓜,春种夏收,几口袋才能卖十个铜板,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哎呀,哥,你就别想着去什么月华宗的事了,咋家兄妹三个,我就希望大哥、二哥你们平平安安就好。”叶雨说。
叶宽摇头道:“再平安,也得吃得饱、穿得暖吧?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衣服,都穿了好几年了;恩,我相信,若彤表姐一定会来带我去月华宗的,她是个守信的人。”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石街东头传来一阵喝骂声,街面上原本卖货的、买货的早就将这条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面挤得水泄不通了,但这会儿人群迅速的分散开来。
寻声望去,叶宽一看不远处一个上身赤裸,腰间扎着一根黑布条,身材肥胖、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跟班,正摇摇晃晃的四处收钱。
“岳振西来了!”林子林轻声惊呼后,转过头来,与叶宽、曹迅游、叶雨四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