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到她怪异的言行,都感莫名其妙,罗凡不明就里,听她有加害师父之意,登时提高了警惕,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宫素琴身形陡然跃起,如一片落叶般穿出费尤适才离去的窗口,倏忽远去,宇文承业见状,跟着跃出,口中道:“师姐,我帮你追他!”宇文承志、冷霜二人见兄弟跟去,也随后追出。
罗凡怕师父当真被他们追上,到时打斗起来,恐怕凶多吉少,赶忙一拉孟思媛手腕,道:“我们追去看看!”孟思媛点头,双双跃下凤凰楼,莫云蝶见罗凡离去,心中不舍,也在后追来。
这下如连成串蚂蚱,一行人在夜色中奔行如飞,不过一会功夫,已是追到城门之下。宫素琴脚尖点地,飞身上了女墙,再一耸身,跃下城墙,宇文承业依法炮制,跟着跳下,依次是宇文承志、冷霜、罗凡、孟思媛、莫云蝶陆续翻过城墙,追出城外。
夜,微风,空气中残留着一丝燥热,充斥着每一个不安的心灵,城外,宫素琴优美的身躯停顿了一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不远处树影剧烈的摇曳,她毫不迟疑的如一道流星般跃起,投入到树影之中,随后,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嚎,夜色中如受伤的野兽,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宇文承业显然也是一惊,他预感到事情不妙,随即加快了速度,他是第二个到达现场的,继而是宇文承志、冷霜、罗凡、孟思媛、莫云蝶纷纷赶到,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都不禁惊的呆住了,只有罗凡,忽然大叫一声,“师父!”扑倒在地。
官道旁,一棵梧桐树下,横卧着一具尸体,死者正是费尤,宫素琴扑在尸体身上,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血从他的脖颈处流出,染红了宫素琴洁白的衣衫。
然而她毫不觉察,泪水从她的脸颊上不断地滑落,她喃喃的低语,“费郎,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这下你再不会离开我了吧!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好不好……”
人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见宫素琴眼中露出痴迷之状,思绪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那个鲜花烂漫的季节,那个青涩的年华,自己的母亲过早的离世,父亲因习武成痴,几乎没有时间照顾她,两位师兄慑于师父的严厉,从不敢在师妹面前说笑,在十五年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寂寞的,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他。
他们相遇在一个花木扶疏的山谷里,当时的她有着天真的笑脸和纯洁的心灵,无忧无虑,正当她为没有胆量爬上一座峭壁,去采摘一朵娇艳的鲜花的时候,一个青年男子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说,他愿意为了她去冒险采摘鲜花,当时的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很喜欢笑,笑起来令人感到很舒服,她欣然答应,可没有想到的是,男人的身手并不高明,他不但没有帮她采到鲜花,反而从峭壁上滑落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她清晰的记得,当时的自己并没有感到心疼,只是觉得这人真笨,身手还不如自己,却喜欢夸夸其谈,本不想理他,让他自己走回家算了,可出于一份推脱不掉的责任感,她不得不把他扶到自己的住处,帮他包扎伤口。
万没料到的是,在护理他腿伤的那一段时间,他们竟奇迹般的相爱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祸事,因为她当时只有十五岁,而他却大了她整整一旬,他们的年岁本就不太相配,但她爱上了他,不知是因为他英俊的相貌,还是他如父亲般体贴的性格征服了她,总之她爱上了他,爱上了一个比她大了将近一半年岁的男人。
开始,他一直担心被父亲发现,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以父亲的脾气和武功,他必死无疑,所以他们始终隐藏的很深。时间久了,她对他越来越依赖,他们会一起在山谷中练剑,他的剑法显然不及她,这使他很自卑,终于有一天,他不辞而别,临走时给她留下一张纸条,他要去江湖上学习更加高明的剑术,他一定要胜过她,他却不知,在她的心目中,他永远都是最棒的,她不需要他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她只需要他能够天天陪在她的身边,就已足够。
她苦苦等了很久很久,在他走后的那一段时间,她茶饭不思,明显瘦了一圈,终于有一天,他回来了,带着满脸的风尘和兴奋,她不顾一切的投入到他的怀抱,让他亲口发誓不会再离开她一步,而他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兴奋的叙说了他闯荡江湖的经历,他说,他遇到了一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侠,他偷学到她冠绝当世的独门剑法,然后,他风风火火的向她演示了这套剑法的招式,而她,却关注的不是他演示的剑法,再高明的剑法也抵不上他多陪她一个时辰,或者说一分钟。
还有,使她担心的是,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在他眼神中看到的不但是对剑法热衷,还有对那位女侠的渴慕之情和深深地眷恋。
当然,后来她才得知,那位女侠就是“九天玄女”苏武娘,他偷学来的剑法,就是雪山“天女秋心剑法”只是,他本就没能练成这套剑法,他学的似是而非,颠三倒四,经过两个人的再三试练切磋,他们依据此剑法,另辟蹊径,创出一套“陨石碎剑十七式”,也算小有所成。
然而,自从他回来后,明显有了变化,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他变得再没有以往的体贴和甜蜜,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猜测到,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她开始紧张起来,百般的讨好她,迁就他,但他们还是吵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他再次的不辞而别,这一次,她发了疯一般的找他,甚至将他们的秘密告诉了两位疼爱她的师兄,趁父亲闭关修炼的三年时间里,她和她的两位师兄找遍了江湖上的每一个角落,可是,始终都是一无所获,她并不知道,他扮成叫花,隐藏在街头的小巷里,一次次与她擦肩而过,她更不知道,三年后,他衣衫褴褛的进了渭城帅府,一直到现在,他把他们共同创出的“陨石碎剑十七式”教给了他唯一的弟子,就是罗凡,在十年后,他倒在了血泊中,她终于找到了他,可只剩下一具尸体,她痛断肝肠,欲哭无泪,她的泪十三年来已经流尽!
风,吹动着落叶,也吹冷了她的心,到底是谁杀死了她的郎君,她看着他颈中的伤口,忽然身子一颤,一剑封喉,问颈一刺,太像了,她抬眼看向宇文承业,天下间除了自己的父亲,只有一个人会三问剑法,而这致命的伤口显示,这分明就是“问颈一刺”的剑招所致。
“不是我杀的!”宇文承业看见她冷峻的目光,摇头说道。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可你绝对脱不了干系。”宫素琴双眼血红,“我问你,三问剑法的窍门,你是不是传授给了别人?”
“没有。”宇文承业矢口否认,“修习三问剑法,非天赋异禀之人不能为之,师父当年选中我,一再告诫,我自己尚不能将三问剑法融会贯通,怎能另收弟子,妨我修炼。”
宫素琴眼中再次露出疑惑之色,望着费尤颈中伤口,沉吟片刻,蓦然道:“莫不是有人偷学了爹爹的剑法,一定是他们,只有他们,才有这样的机会。”
“是谁,到底是谁杀死我师父的,我要亲手替他报仇!”罗凡跪爬到宫素琴跟前,望着师父死去后苍白的面容,恨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