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猛的看见她冷峻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颤,忙低下头来。
那女子见他如此惶恐,心头一软,暗怪自己太也心窄,居然对一个孩子如此恫吓,忙回嗔作喜,软语道:“你是什么地方来的,怎地一个人出门?”
秦玉道:“在下家居虢城,跟随义兄前往皇都,不想走到此地,没了宿处,只好在前面找了一座山洞歇息,因义兄出洞寻找吃食,在下久等不归,出来寻觅,这才来到这里,不巧看见姑姑与两位师兄争执,实在冒昧得很。”
说着脸上一红,便说不下去了。
那女子叹口气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不瞒着了,我本是凌山名宿剑圣宫无敌之女,我叫宫素琴,适才争斗的两人是我的两位师兄,大师兄痴金刚黄岳,二师兄铁剑先生诸葛良。
你年纪还小,又不是江湖中人,大概也没听过我们的名讳,我三人为何争斗,你也不必知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姑姑,夤夜闯到这里,此时夜静更深,山中虎狼甚多,我也不能袖手不管,这样吧,你们歇脚的山洞在那里?我送你回去吧。”
秦玉一听,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恋恋不舍之意,宫素琴见他脸上突现凄凉悲切之色,不禁一怔。
随即会意,心底也不禁一阵的伤感,仿佛两个人本来认识了多少年,突然说要分开一般,竟说不出的伤怀。
她在此地隐居,已是长达多年,本来早已习惯于寂寞,此际斗然遇到一人,如果秦玉不是个孩子,恐怕她早就撵了去了,更不可能与他攀谈多时。
正因为秦玉年幼,二人并无男女之别的念头,所以二人这一番谈话,反勾起宫素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如烈火般的情意,这种情感虽不是爱情,但还是十分热烈。
但她毕竟不似少年的秦玉,虽有恋恋之意,却并不挂在脸上,遂拉起秦玉手道:“走吧,再晚你那位义兄若是回了去,找不到你,岂不着急。”
秦玉想到罗凡临走时嘱咐的话,不敢再停留,任凭宫素琴拉着,走出木屋。
一路上宫素琴问及秦玉身世,秦玉本是小孩心性,自见了这位姐姐,不觉牵动他满腔的思母之情,竟把她当母亲一样看待。
于是就把自己自幼便没了母亲,父亲在京都为官,自己随祖父祖母一起生活,前些日祖父如何把罗凡救回家中,如何的为救义兄,祖父祖母双双丧命。
自己孤苦无依,跟随义兄前往京城,寻找父亲的话都一股脑的倾诉出来。
说到最后,竟不觉泪流满面,哽咽出声。
宫素琴亦不免陪着落了不少的泪水。
正说得兴起,不觉已到了那洞门之外,原来宫素琴对此地周围地形甚是熟悉,一经秦玉描述,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里。
见两匹马依然在洞口拴着,只不知罗凡回来没有,宫素琴送到洞外,遂止步道:“就是这里吗?”
秦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姐姐也进去吧,我引见你与义兄认识,义兄若知道我有了你这样一位美貌又有本事的姐姐,定会替我高兴的。”
宫素琴微微一叹,道:“算了吧,姐姐素不喜与人交往,能与你相识,也是因为你是个孩子,我可不愿再与别的人认识。”说着,缓缓回过身去。
秦玉一见,知道她要走,忙上前拉住她手,不舍道:“姐姐,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宫素琴幽幽道:“当然,若你有什么为难之事,或是来凌山游玩,可以来找我,不过只许你一个人来,否则我是不会见你的。”
后两句话说得十分的严肃,不禁令秦玉心下一凛。
只好答应道:“我一定谨记。”
宫素琴这才嫣然一笑,迈着莲步,冉冉而去。
秦玉直看她背影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这才怀着失落之情,转身进洞。
哪知道洞内篝火还在,却不见罗凡的人影,秦玉不禁一惊,“莫非哥哥和我一般,在外迷失了路径,我还是再出去找找吧!”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神困力疺,又出了洞门,此次改道而行,借着微弱的星光,一路摸索向前。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秦玉猛地醒悟,心道:“我还是回到那洞里去等着吧,这般找下去,恐怕找到天亮也是白费!”想到这里,翻身往回走。
不想他走的疲了,一个不留神,踩到一块圆石,脚下一滑,竟顺着一道山坡滑了下去。
所幸这道山坡并不十分陡峭,秦玉一路翻滚,竟滚出七八丈远,被一棵大树拦住。
即使如此,仍被刮破不少处伤,再加上多少天来的奔波劳累,遂就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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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凡进了“劈山寨”,再找那白衣女子,已然踪迹不见。
他暗叫一声苦,只好放缓脚步,四处搜索,但见这个劈山寨内,房屋构造甚是奇特,竟是按八卦的方位修建,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八个方位都有人把守,若是不知情的人乱闯进来,一步走错,便被发觉。
幸而罗凡生于将门之后,自幼攻读兵书战阵,对八卦阵法颇为熟谙。
但他仍不敢大意,脚下错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声响,生怕被人听到动静。
如此亦步亦趋,越过乾位的聚义厅,直接进了后院。
但见在震位上,一排有数十间套房,俱都熄了灯火,想是都已睡熟,罗凡正不知该如何进退,忽见一间房内,陡然点起了灯火。
随即听到那两头熊的声音道:“大寨主,是我回来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道:“进来吧。”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两头熊闪身进了去。
罗凡正要举步到廊下蛰伏,忽见白影一闪,那白衣少女已然出现,飞身上了游廊,再一耸身,攀在梁柱之上,点破窗棂纸,向屋内窥视。
这一套动作,快似狸猫,娇如脱兔,更兼声息俱无,妙到毫巅。
罗凡暗暗钦佩,自忖没有这般本事,只好蹑手蹑脚慢慢移近。
他一是怕惊动屋中之人,二又不想让少女发觉,要静观其变。
若少女真能救出同伴,还是不要出头为好,自己身上还负着重任,万一出了意外,性命是小,渭城一城军民安危是大。
所以行动格外小心,挪动了半天,方才来到窗下。
正好藏身在一根柱子后,这个方位,即能避过梁上的少女,又能隔窗把屋内情景看个清楚。
罗凡站定,先伸出舌头,把窗纸添了两舔,随即用手指一捅,就现出一个小洞,罗凡把眼贴在小洞上,往里观瞧。
只见屋内甚是宽敞,当中一张虎皮圈椅上,端坐着一人,此人三十岁挂零,身高足有八尺开外,坐在那里,比平常之人还要高出半头。
一张马脸甚是长大,满腮的虬髯根根倒竖,身着蓝布大氅,脚蹬一双踢死牛的大靸鞋,看样貌十分的威武。
想必就是二人口中的劈山寨大寨主“只手擎天**”宇文承志了,脚下站着“两头熊”归元孙。正诉说下山后所得情报。
宇文承志手扶椅背,频频点头,后来开口道:“好,办得不错,既然那娘们要来凌山,老子正求之不得呢,看我明天下山,非将她手到擒来不可,到时候老子左拥右抱,哈哈,当真是美妙得很呢。”说着忍不住一阵大笑。
两头熊也陪着一阵干笑,又问道:“大寨主,早先小的给你背回来的那妞怎么样,她肯不肯就范?”
宇文承志脸色一沉,怒道:“你不说倒罢了,老子玩过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像她这样的,软硬不吃,要不是老太太看的紧,老子早就霸王硬上弓了,还能等到现在。”
两头熊嘿笑道:“照我看大寨主还是仁慈些,换了是我,用熏香把她熏倒,还不是任人摆布。”
宇文承志一听这话,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那点伎俩,老子我还能不知道,偏就不喜欢那些死不死,活不活的玩意。”越说越气,大吼一声道:“滚吧,别他妈的在这碍眼。”
两头熊诺诺连声,正要出去,宇文承志又将他唤了回来,说道:“我将那娘们锁在西屋,派了个老妈子在那游说她,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回心转意,不如你陪我去看看如何?”
两头熊连忙答应。
于是两人起身出门,顺着游廊向左首走去,罗凡见白衣少女身子一飘,落下尘埃,借着黑暗的掩护,紧随在二人身后。
罗凡不敢怠慢,也跟了过来,不大一会,二人来到一间房门前,低声唤道:“钱妈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