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与段儒衣会面,两人完全没有了初见是的欢悦,段儒衣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坛扶头酒,坐在院中独饮,孟思媛不声不响,走过来坐在他对面,伸手从他手中将酒壶夺过,给自己斟了一杯,段儒衣也不吭声,待她倒完酒,又将酒壶接过,与孟思媛举杯示意,同时将酒喝干。
如此酒到杯干,二人你一杯我一杯,谁也不说话,而坛中的酒却是越喝越少,直喝到夕阳斜照,月上柳梢,段儒衣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段儒衣道:“你也有伤心事?”
孟思媛道:“有!”
段儒衣道:“那么咱们岂不是同病相连。”
孟思媛道:“莫非……你……你也和我一样……”
段儒衣一字一句道:“伤心断肠!”
孟思媛道:“你昨晚是不是已经探听到了什么?”
段儒衣道:“你呢,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想你大概也不会这样陪我喝酒了吧?”
孟思媛道:“呸,谁要来陪你了,我自喝我的酒,关你什么事。”
段儒衣道:“哈哈,如今都已经到了这种境地了,你还要逞强。”
孟思媛眼圈一红道:“我就是要逞强,我就是无所谓,你又能拿我怎样?”
段儒衣道:“我当然不能拿你怎样?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可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不能没有师妹,你说我该怎么办?”
孟思媛道:“你要怎么办,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师妹她是愿意嫁给罗凡,这是我亲耳听到了的,你自己说应该怎么办?”
段儒衣道:“师妹一定是上了那小子的当,就是师娘也糊涂了,我当然不能让他们在一起,我要阻止他们才对!”
孟思媛道:“你怎样阻止?”
段儒衣道:“我杀了罗凡,师妹自然无法再嫁给他。”
孟思媛道:“不。”
段儒衣道:“为什么?”
孟思媛道:“你不可以杀他,再说你也不可能杀得了他,他的武功就连你师父都奈何不了。”
段儒衣道:“我不相信你会不恨他,当初你们是多么好的一对,可罗凡那小子却变了心。”
孟思媛忽然流下了眼泪,道:“我真不相信他竟然会对我这样,可我明明听到他说她愿意娶莫妹妹为妻的话,他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他果真变了心了。”
段儒衣道:“这样的人,口蜜腹剑,人面兽心,不如我们联手去把他杀了,好不好?”
孟思媛愤恨道:“好,我杀了他,然后我陪他一起死,你说行不行?”
段儒衣道:“你喝醉了!”
孟思媛哭道:“我没有,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段儒衣道:“你又何必赔上自己的性命?”
孟思媛道:“如果莫云蝶死了,你还愿不愿意独活?”
段儒衣沉吟片刻,道:“师妹如果死了,我当然不愿意独活。”又道:“可我怎会忍心杀死师妹呢,我爱护她还来不及呢。”
孟思媛道:“可她明明喜欢的是罗凡,我亲耳听她说的,她要嫁给罗凡。”
段儒衣恨声道:“师妹他太无情了,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早就明白我的心意,可她偏偏还要喜欢别人。”
孟思媛道:“是啊,她辜负了你,抢了我的郎君,这样的人,实在该杀。”
段儒衣接着道:“实在该杀。”
孟思媛道:“所以这样的人,不如一并杀了,咱们四个人,都死了吧。”
段儒衣接口道:“都死吧都死吧!”
孟思媛哈哈大笑,道:“都死吧都死吧!”
段儒衣哈哈大笑,道:“都死吧都死吧!”
酒还没有喝完,但他们已经醉得丧失了意识,遂就伏石桌上睡着了。
院中寒风凛冽,白雪初融,正是一天中最沉静的时刻……
清晨,阳光熹微,二人相继醒转,这才感觉到全身冰冷,原来在院中睡了一夜,若不是二人身怀内功,睡觉时内息游动,护住胸口和心脉,恐怕这一晚的冷风,非得把二人吹坏不可。
即便是如此,起身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冻麻了,于是赶紧各自回屋,升起火盆,渐渐的才回暖过来,不一会,段儒衣来敲孟思媛房门,问道:“昨晚的话,做不做得数?”孟思媛一怔,这才回想起自己酒后狂言,要去杀死罗凡的话语。
不免又有些犹豫,可见到段儒衣义愤填膺的样子,遂也激起她的仇恨,当即答应陪他去钟灵神秀庄刺杀罗凡,然后自己拔剑自刎,也不活了,显然那段儒衣存着同样的心思,二人一拍即合,约定当晚就去钟灵神秀庄。
可天不遂人愿,当天下午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这雨下的猛烈,天公似乎也为这即将发生的惨剧而流下了伤心地眼泪,这雨一连下了两天,孟思媛与段儒衣便在客店滞留了两天,到第三天上,好不容易云收雾散,天空放晴,二人出门购物,这才听到街谈巷议,纷纷扬扬的传出一件大消息,钟灵神秀庄今天办喜宴,邀请各路豪杰,参加庄中小姐的大婚。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不啻如晴天霹雳,本来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一旦成了事实,仍旧让人无法接受,段儒衣当先藏好了箫魂刀,孟思媛也另配了一柄长剑,二人装扮一番,段儒衣脱去身上标志性的青布直裰,换了一套灰布裤褂,为了掩人耳目,头上戴一顶毡帽,几乎遮住了眼眉,下颏上唇处粘上胡须,乍一看,倒更像是一位中年商人。
而孟思媛却脱去衣裙,换了一身华丽的男装,束发金冠,腰扎玉带,配一柄带鞘长剑,一眼看去,果然是英姿飒飒,风流倜傥,比之女儿装扮,更增了几分俊秀,走在街上,定被误做是那一家那一派的名门公子。
二人结束停当,径奔钟灵神秀庄而来,此番抱着同样的心思,不但要搅闹罗凡和莫云蝶的婚礼,更是要杀人雪恨,然后拔剑自刎,这一去,果然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不一刻,来到钟灵神秀庄,但见庄门前炮竹声响,热闹非凡,只因钟震天在这一带声明颇广,不论是市井工商,武林门派,他都有交往,再加上钟夫人最近在湖广一代闯出的名头,所以他家办喜事,自然是高朋满座,胜友如云的了!
段儒衣、孟思媛挤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毫不费劲,便混进庄中,因为人多的缘故,钟震天考虑到客厅已是容不下这么多人,所以命人在花厅搭建彩棚,摆下座椅,一应宾客,俱都让到彩棚下休息,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这才让到正堂大厅,落座奉茶。
眼见闹闹哄哄,已是到了正午,此时雨后放晴,天空高挂一轮红日,艳阳满天,虽是腊月气候,可也有了一丝温暖之意,段孟二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处,相对无语,正在这时,忽见人群一阵骚动,有人道:“快看,新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