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出来！”

随着看守军士的一声呼喊，哐当一声后，囚牢的大门便被打开，官居汉庭尚书台，担任尚书郎一职的李信，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逐渐清醒过，连空气中那弥漫已久的各种恶臭都淡了不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从那噩梦一般的城外行阅乌桓刺杀之后，李信被擒便戴上了头罩几次押解运转，最终被关进了这处黑牢中，任由其万般呼喊也没有回应，连每日送来食水时，也没人和他有一句交流

这可是比用刑还要残酷的日子，寂寞、黑暗、还有莫名的恐惧，要不是心中还有一个执念，挂念自己的父亲是否会被牵连，李信早就疯了

毕竟徐峥若是真的丧命于自己带领的朝廷使团手里，大的不说，自己在辽东颐养天年的父亲绝对会被牵连性命不保

还有这天使仪架中竟然混入了刺客，北归的乌桓为何突然发难，这一切疑窦都如噬心虫一般，一直啃咬着李信的内心，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武~武安侯无碍否？我要见武安侯！！当面解释”再一次确认了自己怀中的要紧事物后，便手脚并用狼狈不堪的爬出牢笼，李信一时还睁不开眼睛，只能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声呼喊，声音沙哑的令人心悸

在周围一众掩鼻闭息的看守军士中，担任了安东都护府长史的田畴，视这满屋的熏人臭气如无物冷着一张脸命令到

“此人我奉命带走”末了不忘补上一句“~用热水将他洗洗干净，别弄死了”

“喏~”一众军士颔首领命后，便将李信拖拽而起

并没有太多的粗暴对待，李信被押解着前去梳洗时，慢慢适应了久违的阳光，发现自己原来是身处一座军营中，有心询问徐峥的状况，可是一众军士没一个搭理他，唯独被告知了时间，距离那日蓟城外的刺杀，已经过了有旬月的时间，也就是自己被关押了十五天之久

之后当梳洗完毕的李信再度被押解至，一座一看就是中军大帐的营房时，前者终于从惴惴不安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毕竟徐峥若是真的死了，自己绝不会眼下这个待遇

于是当李信被交由一众大帐中的宿卫骑士看管后，在大帐中待了片刻不到，便又有一队骑士列队而入，耳中顿时充斥着铠甲碰撞的金铁之声，前者立刻退至一旁，颔首闭息不敢造次

“纵马燕山过、一腔热血洒疆场，若是我真的不幸殪在这燕山之南，只怕对朝廷还有天子都是最好的结局，就连百年之后这史书上也能多一个戍边良将供人悼念，对吧尚书郎”

人未到声先至，这话音的气息虽然听着虚弱，可正是李信朝思暮想的存在，而这话中的深意也实在太过凶险，要真是如话中暗示的一般，行刺之举是朝廷和天子的意思，那这河北之地可就真的要被捅破天来了

李信焦急不堪正要上前辩解，可惜被宿卫骑士拦住，只能拱手揖礼急切的解释到

“武安侯息怒~在下身为朝廷特使，驭下无方，让贼人有机可乘混入使节仪架中，致使武安侯遇刺，一切罪责皆在我等，武安侯千万不要误会了朝廷，误会了天子啊”

一通解释说罢，李信这才敢稍稍抬起头来，想要用自己的双眼来确认徐峥的反应

隔着一众宿卫，只见徐峥在其藤妾拓跋玉儿的搀扶下，步履颇有些蹒跚的步入帐中，脸上虽然依旧缺少血色，可好歹不在是一副死人脸的惨白了

见到有女眷在场，李信连忙埋下头颅，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有丝毫失礼

当徐峥被搀扶着坐上主位后，好歹踹匀了气来

“哼~好一个驭下无方，尚书郎难道想靠这红唇白齿上下一开，就把此事了结不成？朝廷这步换子棋也太划算了，区区一个尚书郎和一帮乌桓余孽差点就兑掉一个军功侯，一个坐拥数万兵马的北地强番~呜~咳咳”

说道激烈处徐峥忍不住一阵咳嗽，急的拓跋玉儿好一陈轻抚后背，这才缓过气来

“男君~你可是答应过华先生，不动怒的~”

徐峥收起怒意，冲着自己的藤妾小姨子摇头示意无碍后，这在又转向李信到

“尚书郎~如此的不惜性命也为王前驱，可见阁下才是真正的社稷之臣、人臣楷模~”

李信顾不上徐峥的讥讽“武安侯切莫如此，天子遣我北上乃是为君侯加封而来，若是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加封功臣的仪架来安排刺客，天子和朝廷必自绝于天下不可~”

此次行刺之事诸多疑窦，李信自己都尚未理清楚，可是真要说行刺徐峥是天子的意思，他是绝对不信的

连口含天宪昭昭天命的天子的加封都是行刺手段，那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真是如此李信连人生信念都得崩塌不可

看着如此“天真”的李信，徐峥简直想要拂袖而去，要不怎么说东汉是古典浪漫主义的绝唱呢

就好比前秦时期诸人都说春秋战国是礼乐崩坏，无义战

徐峥作为后来人，虽然觊觎封建天子的大位，可是信奉却是实力为王，从来没有什么君权天授的想法，华夏五千年二十四史读下来，对君权可是一点尊敬都没有

“尚书郎难道都不看史书的吗？两汉四百于年，这汉家天子的秉性你还看不清吗~从高祖四夺韩信兵权时起，再看看周亚夫、霍光的下场、对比如此当今天子已经很是仁慈了，只是要我一人的性命而已，反正史书也不会在意死人的想法，还不是活人怎么说就怎么写”

“武安侯谬论~请恕在下不敢苟同~”不得已李信还是放弃了在此事上继续与徐峥争辩，虽然不想认输，可这个话题已经明显有了欺君的倾向，妄言君王有违封建礼法。可是儒家学子的大禁忌

见辩解无用，李信遂即整理其衣襟来，无论如何天使威仪不容有失，这可是自“苏武牧羊”时就传承下来汉官威仪

“蕞尔蛮夷，大胆行刺，然万幸君侯并无性命之忧~在下不敢妄言让君侯接过此事，但还请君侯容在下将天子诏命完成，待宣读了加封的钦命后，李信任由君侯处置，只请事后军候勿要迁怒在下的老父~”

“呵~好啊，那就请天使大人宣读圣意吧~”

见徐峥没有起身接旨的意思，李信也没有强求，只是将一个贴身携带绸布锦包取了出来，这可是他亲自按照天子口谕撰写的加封诏书，由天子审阅后封缄的

好在被羁押的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人来搜取，一直由他小心收在怀里，就是方才梳洗时，也不敢离了自己眼线

于是在大帐诸人，众目睽睽之下，李信取出一份黄绸卷轴来，解开了封缄后，正要闭息静听，看看究竟是份怎样的“封赏”时

然而半响过去都没有声响传来，唯有徐峥好整以暇看着失魂一般的李信，急促地将摊开的黄绸帛书反复翻看

“咚~”终于仿佛认命一般，李信跌坐在地不住的喃喃自语到

“为~为何一个字也没有~！”